绝不能在此刻离开晋国。
楼湛面露喜色,捋须一笑,满意:“老夫没看错,公主果真是情义中人。只是你当真要为了穆儿去见晋襄?”
我笑笑,话语平静:“他们父子的关系,穆是局中人,我是局外人,或许,我能看得比他更清楚一些。”
“公主的意思是?”
我淡淡道:“楼将军关心则乱,也是局中人。夷光不会有危险的,将军但可安心。”
楼湛眸光一闪,神色似有悟。
我捡起地上的面具,转身取过斗篷,穿戴好后推开窗户便跃了下去。
“侯离先生,走吧。”我推推那个站在风雪中僵硬如石的人。
黑衣人看我一眼,怀疑。
“穆说过,他学政师从父王,学兵师从阿公,学谋师从英蒙子,学武师从塞北鬼客侯离先生,”言罢,我晃晃手中的鬼面,歪头打量他,“侯离——,不是你的名字吗?”
黑衣人目色微微一闪,仍是冷着一张脸,披着一袍落雪飞掠出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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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峤谷。
我不知飘雪是何时停的,只知侯离带着我到了落峤谷时,天上有月弦弯,皎洁明亮的颜色耀得天地间重雪湛光,入目但见一片银色苍茫。
既称谷,便有山。群山环拥,溪流凝冰,不大却胜在精巧雅致的庄园座落于谷西侧,梅树环绕,四周寂寥冷清得好似不是人间。风一吹,耳畔轻轻传来落花坠雪的簌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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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襄说是病重体弱,雪天里却只着一袭淡黄轻裘静静地站在梅林中。月光下,那孤立雪地上的身影修长得稍显一分瘦削,当他颤微着肩膀重重咳嗽时,手伸出扶向身旁的梅树。梅树摇了摇,花瓣轻轻飘落他发上的刹那,不知怎地竟让人觉出一股莫名的寂寞清苦。
十丈外,侯离挥手示意我止步。我顺从停下,侯离走至晋襄身边低声禀了几句,晋襄身影不动,只是将手负在背后紧紧拢了下五指,微微咳了一声后,手指又倏地松开。
“有劳老先生。”
侯离微一颔首,转身离开。
而后晋襄不再说话,我踟躇着,不知该上前还是该继续这般傻傻地杵在夜下雪地里,干干受着那份冻人风寒。我苦笑无奈,只得揉揉自己的手,轻轻跺脚,想法子不露痕迹地取着暖。
“丫头,过来。”晋襄轻声叹道。
我依言过去,靠近他身边时,他猛地咳嗽不停。我扶住他,一手轻轻抚着他的背,一手自袖腰间锦囊中取出白玉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出来,递至晋襄面前:“襄公,雪夜寒重,你既在病中,不妨回屋先歇一歇?”
晋襄转眸看了看我,问也不问便服下了那粒药丸,一笑亲和。他本就生得极为儒雅俊秀,因生病的缘故此刻在月下看来肤色更是苍白得如同地上积雪的颜色,身子颤颤弱弱地,好似愈发不经风吹。
“好,回书房。”他说着,目光一挑,望向梅林之侧的阁楼。
我了然,扶着他慢慢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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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烛火通明,高鼎暖炉烘得一室如春,比之屋外的天寒地冻不知要惬意舒服多少。候在门边的内侍见晋襄回来后忙沏了一杯茶,而后飞眸瞅了下晋襄的脸色,又弯腰默默退了出去。
晋襄走去墙侧软塌躺了下来,我站在书案前,安静不语。
沉寂半日,晋襄眯着眼,悠悠开了口:“穆儿今日去了雁门?”
“是。”
“未带墨家兄弟和狐之忌?”
“是。”
“黑鹰骑呢?”
我犹豫了一下,答:“也没有随行。”
“谎话!”晋襄闻言嗤地一笑,细长的手指揉了揉英秀的眉毛,言词缓缓如静水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