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颜携着我跳下马车,眺目望了一会,笑道:“昨日刚战完,今日就整军操练。他倒不服输。”
我撇唇,纠正他:“晋军没输。”
“在他心中,和凡羽打成平手那就是输了,不信你待会见他时问问。”无颜斜眸看我,神色微微不满,言词却极具挑衅的意味。
这是激将,让我去戳老虎的痛处,不惹到晋穆才怪。
我吐吐舌,扭过头不理他。
无颜得意笑,拉紧了我的手,转身对樊天道:“你且在山下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我们办完事便回来。”
“知道了,侯爷一切小心。”樊天揖手,眸光闪了闪,唇角动了又动,似是欲言又止。
我挣脱无颜的手掌,走去樊天身旁拍拍他的肩,笑道:“你是不是想见樊阳?放心,我会叫他偷偷下来找你的。”
樊天面色一红,低头,轻声道:“多谢公主记挂,我那兄弟我已二十年未见,的确甚是想念。”
“二十年?”我诧舌,正待再说些话时,无颜自身后一把拖住我往前走。
“你闲事倒管得多,这是学的谁?”
“你!”理直气壮。
无颜回眸瞥我,神色微恼:“胡说,我何时如你这般好事?”
我侧眸瞧他,奇怪:“楚国的事不是别家的闲事?你不还管的有兴致得很。”
他识趣闭了嘴,脸上笑意却愈来愈盛,慢慢地,那漫不经心的风流神采盖去了他目中一切的冷寂和晦暗。
“也对,夫唱妇随。”他快意道。
我抿唇笑,握住了他的手,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这个模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荒野苍苍,雾霭蒙蒙,夜幕悄悄降临,有月浮天,星光浪漫。军营的火把照亮了我们前去的方向,也映出了一路斜影,雪衣银裳,虽是两人,却彼此不分。
行到晋营哨岗处,有兵查问。无颜松开我的手,默立一旁。我扬手自腰间掏出了晋穆的令牌,哨兵低头,躬身放行。
一路至中军行辕,凭着一张穆侯令牌,竟未曾再逢阻碍。
步入中军营帐时,守立外间的将士们均曾见过我,于是只怔怔看着我和无颜自他们眼前一晃而过,无人敢上前问难。
帅帐里灯火明亮,有人影攒动不息,吵杂声响,似是将军们正在里间聚集着商讨战事。
今日在帅帐之外当值的侍卫正是樊阳。他见我回来,脸色一喜,还未来得及说话,眸光瞥向我身后的无颜时,顿时神情大变。
“豫……豫侯……”他低声嗫嚅,虽将手握成了拳极力控制,却依然忍不住身躯发抖,面容颤微,眸光亮得似火燃,些许带着盈然的水意。
无颜微笑,不留痕迹地点头,眸光看向别处,不说话。
“樊将军可不要失态,这是晋营。”我暗暗扯了一下樊阳的衣袖。这担心倒不是因为无颜,无颜来找晋穆,身份迟早会昭晋军。只是一个穆侯身边的贴身侍卫对它邦侯爷露出如此仰慕而又激动的神情,未免对他自己目前的处境不妥。
樊阳侧过身,手指在脸上胡乱捋了一下,整了整神色后,这才转过身来笑得镇定。他对我躬下腰,道:“公子既回来了,属下现在就进去通报侯爷。”
我瞥眸看看帐内众人忙碌的身影,想了想,还是拉住樊阳:“待会再说吧,等他忙完了。”
“侯爷这一议就是半夜,公子可等得及?”
我揉揉眉,费神,扭过头看无颜。
无颜撩了长袍坐在一旁的大石上,神色平静,淡声道:“既然都来了,等他一会又何妨?”
我点头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