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半条腿荡在床边,看来爬好前还没忘在主人家米色的床单上留下了一长道鞋印。
大叔倒是庆幸自己有张加宽双人床,放上这三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也还算轻松。
调好空调的温度,脱好简舒跟米晓的鞋子,整了整被林佳雯卷起的床单,特意给米晓又搭了一床薄被,樊邵也不知还能再做些什么,最终又在两边的床头柜上各放了一杯水才悄悄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早就过了凌晨一点,若是换做平时,又出了不少汗的大叔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去洗澡,但想着自己的卧室里还躺着三个小姑娘,樊邵终究只是洗了把脸,连衣服都没换,就只留了一盏夜灯然后独自仰在了客厅沙发上。
毫无睡意,却是许久未有的平静。
自己一个人到底有多久了。自打家里的生意稳定了一些,家里人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替他牵线搭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家境,他们介绍来的对象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可真正相处起来,却没有一个能让他愿意交换灵魂的一部分,更不要说从心底里感到喜乐安宁。
又辗转了一阵,樊邵终于起身去阳台吹风。楼下小区人造湖中的荷花已有了败色,衬上蓝白相间的夜灯更有一种矫揉之感。可偏偏此刻的他竟能对着这样的景色露出会心的笑,虫吟尘香,寥星浮云,路灯下装饰风车偶尔的微鸣,还有更远处的行车声。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此刻正与某人相连,而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联系竟能轻易得让他得到抚慰,甚至还不时地让他感觉到那份有些人终其一生也寻找不到的安宁。
“嗵——”
分辨不清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但安静的夜却让撞击的声音格外响,樊邵立刻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赶去,正看见米晓跪坐在门口的地板上,一手使劲捂着额头,一手仍旧抱着纸巾盒。
“怎么了?”樊邵轻声问。
看来是磕到门了,而且磕得还挺实诚,这么一会功夫额角就鼓了一个小包。
他正想去扶,捂着头的米晓却自己踉踉跄跄地起了身,而后低着头小声回道:“想吐……”
卫生间里,正吐得一塌糊涂的米晓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醉酒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胸口像被什么人拧了个结,喉咙也像吞过刀片一样,甚至连鼻腔都翻着酸气。自己的思维仿佛已经脱离了身体飘在半空中,可五感上的痛苦却一丝不落地全部清晰映刻回了身体中。
难受。
早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喝那么多种类、那么多的酒……
一杯清水出现在了手边,还是温热的。
后背正被人轻抚着,额头颈间的汗也被人拭去了。
“腿麻了吧,先去那边坐会儿。”
是大叔。
米晓转过身去,正看见皱着眉头脸色冷峻却低声慢语的大叔。
而出乎樊邵意料,眼前的小丫头稍微清醒后的第一个动作竟然是伸手去摘他的眼镜。
“大叔别看我……”
为什么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会被大叔看到。
摘下眼镜后,米晓还本能似的又推了一把,只是这点力气在樊邵那里却好像不起丝毫作用,大叔仍旧半跪在她身边,扶着蹲在马桶身边的她。
胃里又是一阵止不住的痉挛,这回彻底吐空的米晓漱了口抓起一张纸巾胡乱摸了一把脸就起身准备往外走。可就像刚才大叔说的那样,麻木了的小腿却不听使唤,还没等她站直,她整个人就又跌坐回了地上,忙乱中连带着还踹了旁边扶她的大叔一脚。
米晓手腕杵到了地上的瓷砖,连带着酸麻的腿,搅动的胃,乱叫的头,不过一瞬间的事,眼泪便唰的一下争先恐后地从眼中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