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休克,那么清晰地感受着肉体的分裂。暖热的液体携裹着爱与悲哀奔涌,将生命推离黑暗甬道,接触人世间的光明。
第一线光明是橙子给她的,“我是宝宝妈妈,明明哥是宝宝爸爸!”这是橙子最爱说的一句话。她没有橙子那么幸运,她只玩过一次过家家。“我把明明哥借给你当宝宝爸爸。只一下下哦,你要赶快还给我!”橙子说。真的只有一下下,尽管明明哥满脸不情愿,尽管明明哥嘟哝着“丑八怪”也不知是说她还是她的破布娃娃,她仍幸福得全身发抖。
“出来了出来了!乖乖,终于出来了!”
空了。盛放生命的袋子完全掏空。缥缈,回旋,俯视。有血淋淋的手拎起血淋淋的小身体在小屁股上拍一巴掌。响亮的啼哭穿透苍穹,划破夜空。天明。
她以为天再也不会明。一直走一直走,血自额上滴下糊在睫上结痂。眼睛睁不开,好黑好黑;脚抬不动,好累好累。她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有小心翼翼的脚步接近,怯怯的小手伸过来在她脚边放下一个圆圆的东西,“这个给你。”她抬头,接触到两点灿若寒星的眸,然而含着怯意,只匆匆一瞥便飞速奔离。她便捡起那软软光滑的果子,撕开,吃下甜美青涩的果浆。
一粒无花果。
第1章(1)
玉典综合医院。
天才外科医生玉珏明是全院最有价值的钻石王老五。
“嗨,牵牛花,今晚有没有空?”玉珏明斜倚在他那辆骚包到极点的蓝紫色跑车上向年轻女医生抛媚眼。他懒得记女人们的名字,用花来称呼,简单又省事。
“有空有空!”牵牛花的头点得几乎要掉下来。
“那今晚帮我值一下班,多谢啦!”他抛一个飞吻,动作利落地一个优美旋身跃进驾驶座,扬长而去。
车子开出停车场,迎面走来一个白色身影。他扭转方向盘,急拐,远远绕过她,汇入拥挤的车流。
后视镜里闪过她纤瘦的身影。他皱眉撇嘴,厌恶地冷哼。一个女人非学什么男科,还千方百计坐上男性疾病防治中心主任的位置,一天到晚接触男人,岂不让人厌恶?而且,她的名字也跟人一样古怪——无花。
无花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淡淡的眉眼下点缀着几粒淡淡雀斑,略挺的鼻薄薄的唇加上消瘦的脸型,若非额上一道蜈蚣般的疤长长爬入发际,这根本只是一张平凡得过目即忘的脸。
她绕过电梯走向楼梯间。虽然办公室在十楼,但除非必要她是决不坐电梯的。爬楼是锻炼身体的最佳途径。她是母亲,她的孩子只有她这母亲,所以她必须有屹立不倒的强健体魄。
手机响了,是家中的号码。她贴到耳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明明,对不起,今天晚上你一个人睡好不好?”明明是她的儿子,无明。
“哪天晚上不是我一个人睡的?”六岁的明明说话已很有个性,“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我就挂了!”儿子很酷,且极聪明,完全违背了她当初简单的意愿。但她爱他,掏心掏肺爱入骨髓。
“还有就是,妈妈真的好爱你!”
“知道了!每天都说烦不烦?”明明挂了电话,好像很烦的样子。但她知道假如哪天忘了说这句话他一定会失落得睡不着觉,不然的话他就不会主动打电话来却又不说话只等她先开口。六岁的小男生,已经学会了别扭。
自己六岁时是怎样呢?回忆闪电般掠过,一丝苦涩缓缓淌过心头。闭上眼甩甩头,这是她的习惯,似乎闭上眼就看不见往事,甩甩头就能甩掉过去。
十楼,主任办公室。无花翻开桌上厚厚的卷宗。两个人的病历,一男一女,玉典综合医院第一例男女性别互换手术要在下周五进行。
说到生殖器官,在这所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