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尿盆哗哗尿完,然后哆嗦着钻进被窝,朝雪丽嬉皮笑脸。
雪丽说:“笑啥哩?也不羞人,还不赶紧睡觉。”
天平笑嘻嘻地问:“那你咋还不睡觉哩?”
雪丽道:“我还在忙着做针线活哩!”
天平躺在被子里不一会就暖热了,被窝里滚烫,特别是炕中间,热得过了火,他有些睡不住了,像一条蛇样在被子里扭来扭去。
雪丽问:“你不好好睡觉在被子里动啥哩?”
天平额头冒着热汗,难受地说:“热得睡不住,谁烧的炕?”
雪丽伸手摸他额头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天平摇头道:“我樱桃姐放了多少柴在里面啊?太热了。”
雪丽将脚掌往炕中央伸了伸,果然很热,根本放不住脚,“炕咋这么热?”雪丽把脚缩回来说:“我下去看看。”
炕口在房檐下,雪丽下炕穿鞋,推开房门朝外走去,窈窕的身影倒映在水银般的月光里。雪丽用力拔掉炕塞,撅着屁股趴在炕口朝里窥视,炕底还有明火徐徐燃烧。她拿炕耙伸进去拨弄着那堆火,炕口往外冒出一股浓浓的白烟,熏呛的雪丽双眼酸水直淌,不停地咳嗽,赶紧塞上炕塞,揉着眼睛回到房间。
天平已经都睡着了,雪丽拉过蹬在一旁的被子给他盖好,又上炕盘腿干起了针线活来。这样的熬夜雪丽自十四五岁就开始了,那时候她爹每天晚上都会提着竹笼沿着山坡拾牛粪捡羊屎,一去就是一晚上。因为山上常常有狼出没,雪丽担惊受怕总是睡不着,只好边干针线活边等爹回来。长此以往,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朦胧的月光下,四周的山峦显得沉静而肃穆。山顶上一只狼抬头仰望着幽蓝的天空,两只眼睛泻出绿色的寒光。
在这个年代,关中的土匪是一群一群,狼却是一只一只,它的仰天长啸的样子是那么的凄凉无力,没有打扰到苦山沟里任何一个安睡的人。
就要过年了,苦山沟里的人渐渐走出家门,把积攒了一年的粮食家畜拿到县城换些柴米油盐,以备过年走亲戚待客。生活稍微宽裕些的中户人家便会顺便割几两肉漤成臊子。基本上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富有富活法,穷有穷消遣。
村口碾盘旁边常年蹴着一伙上了年纪的人在那下棋,尤其这两天,不光是上了年纪的人,还有县城打工回来的年轻人和放了假的孩子,都围在槐树下凑热闹。
李湘平托县城打工的人给天平带回了几串鞭炮,正合天平心意。他拆了一串装在兜里在村口的路上放,几个男孩跟在他身边打转转,很是羡慕,天平这就像一只叫鸣的公鸡,很是傲气。他手里捏着一根点燃的香,放了一只鞭炮在刘德能的屁股下,刘德能正探着脖子看人下棋,旁边的小孩大人一个个都抿着嘴笑,光棍红善在一旁使眼色怂恿天平点着,天平扭头对红善说:“我才不听你的,你就会哄娃娃。”
红善一个人住在村口的破庙里,村里孩子去读书,他就蹴在破庙外等候孩子们过来,哄骗他们手里的吃的。有次天平去学校,手里拿着一块白面锅盔,这可是一般人家没有的东西,红善更是见都没见过。他垂涎欲滴,想了一个办法哄骗天平。他拦着天平问他手里拿的啥东西,天平说是馍馍,红善又问他这么大一块能吃完吗,天平说带学校吃的。红善笑嘻嘻地招手让他过去,说要给他耍个把戏,天平年幼无知就走过去。红善四处瞅瞅,见无人,就弓身半蹴着让天平把馍给他,说给他咬个马出来。天平一听兴冲冲地将一块锅盔递给他,等红善把马咬出来的时候馍都被他吃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小小的一块马形,与天平希望的大相径庭。天平回家后对王桂花说了,王桂花跑去将红善狠狠臭骂了一顿。俗话说光棍不怕泼妇,再怎么骂也无济于事,红善依旧找机会行骗孩子,只是天平不再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