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了抽屉,周科长这才稍稍心安。
陆铮初来乍到,周科长算是唯一的熟人,这种情况若坚决推拒,只怕周科长还以为自己记仇,以后的关系更难处,所以,只有先收下,不过陆铮打定了主意,找个机会把钱变相还给他就是。
回广宁前,大姐陆佳菊给了陆铮一笔钱,还有一摞全国粮票,现在的粮票,比钱还好使,在很多地区,没有它可是寸步难行。不过在乌山,虽还不至于如同深圳一般停止粮票的使用,但就算没有粮票,如住宿用餐,也可以用钱补足,当然,肯定有差价,用钱不如用粮票合算。
对于陆铮来说,前世的“商场魔术手”,如今重活一次,凭借他的本事,金钱那真是予取予求,他也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腌臜物。
现在陆铮想的是,怎么干出些名堂?
打击投机倒把?实在只是时代的产物,不久后,就会消失在历史的滚滚长河中,这项工作,自己干的越出色,日后反而是是非非说不清,而且,本身这项工作便与自己的意愿相冲突。
想着自己的两难境地,陆铮也不由心里苦笑,政坛,还真是暗流涌动,自己两世为人,可仅仅在这穷乡僻壤,尚不能长袖善舞、挥洒自如。
周科长闲聊了几句后便即告辞,陆铮琢磨了会儿,还是要去政法委刘保军书记那里探探口风,争取在这里干一段时间便跳出去,反正现在各种机构林林总总涌现,干部调动也极为频繁。
想想要跟刘保军打交道,陆铮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同商界大开大阖不同,公家饭,便是跟人打交道,从头到尾都要琢磨人,只有把人琢磨明白了,把人际关系捋顺,在这个基本的前提下,才有机会向上攀登。
刘保军这个人,自己又能看明白几分?
在广宁权力场,自己,现在也就刚刚够个棋子的资格吧,而且,说不定,自己还高看了自己。
陆铮不由得想起了父亲。老爸的份量,前世并不觉得,可现今重活一回,准备在权力场角逐,才能深刻领教父亲的厉害之处。
在家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他,却是庙堂之高,已臻化境。
而自己,在这小小的广宁县城还一头雾水的不知道为谁奔忙,要想达到父亲为人为官的境界,可不知道要等到几时。
胡思乱想着,陆铮骑着自行车再次来到县委大院,门卫老陈师傅记得他,笑着同他打招呼。
站在二楼刘保军办公室前,陆铮轻轻敲响了门。
……
刘保军这几天很烦躁,不知道怎么的,最近好像事事不顺。
他不是县委五常委之一,甚至在副县长里排名也很靠后,分管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机构,而且,裘大和,好像什么工作烫手,便喜欢丢给他。
裘大和是广宁县县委书记,同时兼着县长,动乱初定,各级政府取代革委会恢复职权,所以兼任县长的县委书记并不罕见,但现在,渐渐讲求党政部门剥离,市里也屡次有消息要对广宁的班子进行调整,但偏偏,裘大和一手遮天的局面就是改变不了。
刘保军在动乱中贴过裘大和的大字报,虽然不知道裘大和记仇不记仇,刘保军却一直想离开广宁,可偏偏,事与愿违,组织上的事,委实不是个人意志可以决定的。
前天,裘大和在党委办公会上,又把一个烫手山芋扔给了他,县委招待所改制,成立县委招待所改制领导小组,由他刘保军任组长,负责整个改制的工作,为县直及以下事业单位即将开始的改革摸索经验。
刘保军心里直想骂娘,县委招待所,原本财政全额拨款,现在则允许对外营业并且差额拨款,这对职工们的心理冲击极为巨大,就好像突然从政府机关变成了小旅馆,从服务领导变成了服务工农兵,更不要说福利待遇上的巨大差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