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明白我。她的一切,我不傻,回頭再看許多事惡意都有跡可循,不過我當時並未在意。她既是天生的惡人,那我不該覺的無法下手,歸根結底還是在我,不是心善,這只是覺得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善意換來的是惡意。不甘心付出得不到回報。明明知道天底下這種事再尋常不過,但心底仍覺不甘。憑什麼。憑什麼是她,又憑什麼是我。」
斂眉垂眸,女子聲音低低的,末了幾字若不細細去聽,便低不可聞了。知道自己不必說什麼她也會想通,此時不過更似對這般不平的情感宣洩,但李辭還是想說點兒什麼。
「想不通,不是人之常情麼。這種以怨報德的事,聖人也未必想得清。若想清了,便道句不愧是聖人,可你又不是聖人,用你的話,憑什麼,憑什麼非要想清呢?這種不對等的事確常有,可常有便該做尋常之事般麼?也不盡然吧。我若舉個例子許是歪理了,便如動亂時,屠城之事常有,那麼你若為一方國君,會用不過尋常的話勸自己看開丟到一邊麼?」
「你這確實歪理了。」
「你看我好心開解你你還挑毛病。這麼看是沒事兒的。」
睨了李辭一眼,江可芙扁了扁嘴:「歪理是你自己說的,我附和就成挑錯了。我原也不用你開解,只是…」
「只是覺得計較這些的自己太不爽快了。」
說到後面有些囁喏,李辭笑了笑,直言接上了她的糾結,對面眸光閃了閃,抿唇微微偏頭目光移向旁處。
「這不是計較啊。我知道你能理解,但就是扭著一股勁兒。這樣,我再說個歪理好了。大晚上的那麼難受做什麼,明早還得開開心心去蹲大牢呢。來來來,咱們理一理,真說付出沒回報的常事,那這件事應當是青苑知道你罪名後,袖手旁觀不幫忙說好話才對,這叫常理的…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嘖,不對。可她賣身契還在王府呢,這到底算不算本分…算了,姑且算她不幫是本分吧。咳,她若如此做了,那你糾結糾結情有可原。可現在是她不僅不幫,欸她還阻礙別人幫,這不可氣嗎?不該耿耿於懷一下子嗎?這就好比你大漠裡救了一人,看她快渴死了給她水喝,她喝完不道謝還給你水壺端翻,然後騎著你的駱駝扔下你走了。出去了不肯報信說大漠裡還有一個人,別人要打探她還遮遮掩掩。這境況誰能想通看開誰是真聖人,反正我不。」
「你這都舉得什麼東西…」
話雖如此,江可芙卻微微勾了勾唇角。
「你就說有沒有道理好了。便不說這個,你便耿耿於懷,也不能論斷自己爽不爽快豁不豁達。甚至我想你以前未必在意這些,反倒是我誇了你幾次,你自己在心裡默默的認同了,便總想著維持這優點。可這評價也只是我一個旁人的印象,你是什麼人,只你自己最清楚,又或者說,你自己想做什麼人就做什麼人,旁人的評價憑什麼左右你呢?我知道你明白,但心裡門清和不經意的依舊被影響並不衝突。算了,不提這個,最重要一點其實是,對這件事,寬容和記恨都沒錯,記恨沒什麼不好,畢竟,你能說敢愛敢恨的人不爽快麼?別不經意被旁人的評價弄得束手束腳的。欸行啦,都忘了正事,耽誤這些時候你還泡澡麼?」
「…那你快去燒啊。」
「嘚嘞。」
翌日清早。金陵府衙接了樁大案。一蒙面女子到門前擊鳴冤鼓,上得公堂來說自己要告刑部尚書常遷與錦昭儀之弟楚先。末了一摘幕籬自報家門,竟是失蹤一月余的昱王妃江氏。
一時間全城議論紛紛,都道此案不知該如何收場。
刑部大牢。
久不見光,潮氣在陰暗間蔓延,陳年血污凝結在鐵欄圈起的陰影里,上面在附上新的,氣味凌遲著膽小之人。
好像也沒有很駭人,常遷雖討厭,卻很喜淨,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