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案几后的武后淡淡问道,“你为何要去西域?”
太平脸色有些微白。
她想,或许阿娘是在试探她,眼前的这一位,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太平公主。
因为自己前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出格了……
太平想到这里,心里忽然安定了下来。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猜测,但还是想要亲自确认阿娘的身份,问问她到底是像自己、像薛绍一样,从未来回到了过去,还是忽然被孤魂野鬼夺舍了,又或是因为祖父的事情,所以才性情大变……她望着武后,轻声道:“女儿曾做过一个梦。”
“女儿梦见突厥与吐蕃国将侵袭大唐,陇右十八州尽遭战火。女儿又梦见反叛的那人到底是谁,女儿还梦见吐蕃国的赞普死了,大相也死了,还梦见吐蕃国出了一位厉害的大将军。那时女儿感到怪异,便想亲自到西域去看一看。”
“但女儿眼前所见,皆与梦中相同。”
四周围陷入了静寂。武后静静地望着她,不发一言。
良久之后,她才隐隐轻笑道:“一个梦?”
太平垂下头,轻声道:“一个梦。”
“好。”武后微微点头,道,“我信你的话。阿月,你在那梦里,可曾梦到过别的事情?例如,大明宫里如何了?你父亲是何时逝世的,那时你的兄长又做了些什么,你……又做了些什么?”
太平心里咯噔一声,闭上眼睛,轻声道:
“父亲是明年年尾、后年年初时故去的。那时……那时太子想要将一个人凭空连擢八级,惹恼了阿娘。阿娘便从此……高居含元殿之中。”
李显初一登基,便要以韦玄贞为宰相(侍中)。
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武后,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武后轻轻笑了一声,眼里的那一分犹疑之色,也慢慢地消褪了。
“你的这个梦,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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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回到寝宫里时,整个人还是飘着的。
直到深夜里,她才慢慢地安定下来,继而又有些自嘲。
阿娘回来了,祖父回来了,连薛绍也回来了。再加上一个回来的自己,事情再怎么坏,也不能比眼下更坏了。她躺在榻上望着外间的繁星,低头望望自己的手,眼里慢慢沉淀出一丝暗色来。
——确实,不能比现在更坏了。
——那便好好接受它罢。
——但自己的那些心思,确实该暂时收一收了。现在的情形,容不得她多想。
太平慢慢地睡过去了。等次日一早醒来时,武后便已经派了人到她宫里,让她到皇后寝宫里去,说是有要事相商。太平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心里已经渐渐安定了下来,便稍稍敛了神情,跟着宫女去到皇后寝宫里。
武后刚刚起身,此时正在盥洗梳妆。
她坐在铜镜前,望着帘后走过来的女儿,面上慢慢地显出一抹笑来。
“阿月。”武后问道,“我听闻在你离开之前,你父亲已替你二人赐过婚,但你却不曾完礼?”
☆、月上柳梢头1
太平心里咯噔一声。
武后回过头来,望着自己的女儿,眼里隐隐多了一丝锐意。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对薛绍看得多重,平素容不得自己动那人一根手指头;那一年薛绍被卷进琅玡王的案子里,她还是瞒着太平,将薛绍送到千里之外的洛阳,才将他顺利处决的。但即便是如此,她的女儿依然与她闹了三年的别扭。
整整三年的时间,太平如同疯了一般,连说话声里都带着刺。
后来太平像是想通了,言辞间也不再那样带着刺了,但她却一日日变得更加冷漠,一日日地开始游走在权臣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