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风挠挠头:“裴大夫……为啥要买我?况且,据说裴大夫从来不带钱的……”
“他会收你的。”李承恩又白了他一眼:“为了弄明白人类愚蠢的极限,裴大夫一定会买下你拿来解剖的。”
那贵比佛骨的蓝莲花和波斯珀璃,一口气耗掉了李林风三年的时日。
……与奉禄奖金酒钱等等等等。
三年来,只要身在长安他就会去西市药庐里坐坐。章台柳也是懒人,在不是腊日和不动手术的日子里,他绝不会打扫药庐的。于是那一包包的药材便层层叠叠摞地比章台柳自己都要高。到最后的半年,这些药草山把药庐的光线挡了个差不多。然而他俩谁都没在意,整日就坐在昏暗的药庐里任由砂锅散出的的清苦混着白烟,袅袅地蒙在心尖之上。
三年后有一天隆冬日子,章台柳外出给人看病归来,正看见揣着什么的李林风蹲在地上,风雪染得他红衣皆白。见章台柳归来,他就急吼吼地迎了上去,献宝一样地把怀里的东西都贡了出去:“柳大夫你看!天竺圣河里的蓝莲花、南海琼州断崖上的曼陀罗,还有波斯贡来的珀璃酒器!林风给您寻全了!”
章台柳心头一热,抬脚踹开药庐那扇破破烂烂的小门:“何必这么执着呢?这些东西,说也贵重,到底比不上你的身子重要。”说着他便翻找出一颗丸药塞进李林风嘴里:“混了山楂甘草和罗汉果,本来是给小孩子吃着玩来抵抗换季寒气入体的,给你吃也没错,反正你也是洗不脱的孩子气。”
李林风咽了那糖丸,顺手把一怀的无价之宝全放章台柳面前那张矮几上了。章台柳扫了一眼这些东西,立即开始着手配置五石散。大夫就是大夫,都已经手忙脚乱到恨不得气儿都没时间喘了,章台柳还是能抽得空出来狠狠地刺一眼李林风:“别藏了。”
“到底是瞒不了柳大夫。”李林风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比巴掌稍微大了点儿的小酒坛:“三年前,林风这无妄之灾,全因这坛江东青梅而起。如今林风与柳大夫一起,干了这坛,从此之后天各一方可好?”
章台柳听了,却慢慢地停了手里的动作。刚想开口却又觉得话头不对,思量再三才开口问了句最保险的:“你……从何处得到这坛酒的?”
“一年半前皇城司差羽林军秘密处决了一个没什么地位的少监,从他家里搜得的。”李林风笑笑,手中的青梅酒正好倾了两杯整。他自己先行取了一杯翻腕饮尽,咂了咂嘴又笑:“江南的酒就是这么个样了。喝也喝不尽兴,饮更是无甚可饮。唯有慢慢地尝细细地品,才能窥见一丝线路。可等再去回味呢,又什么都没有了。”
章台柳沉默地看着他,眉目间如同浸过烈酒一般灼烈又决绝。
“好吧我说实话,”李林风看着他不言不语的样子,终于是败下阵来,“府中密报,节度使安禄山近年四处招兵买马,恐有二心。府里只留常驻军士,而已出师的有军衔的能一战的天策将士,都被分到了各大关口与何处江湖侠士作奇兵。我被分到了潼关军下,下月就离开天策。”
“哦,这样啊。”章台柳低下头抿了一口青梅酒:“活着回来,柳在长安等着你。”
那时章台柳并没有意识到,西市已经一日萧条过一日了。玉门关外的胡商今年没有来长安,金发碧眼的明教们也一个个地从西市消失了。江南金灿灿的小公子岭南白嫩嫩的小巫医,大家都迅速又沉默地退出了西市的舞台。
“一定一定!”李林风爽朗地笑着:“可是柳大夫,长安终究不是终老之地啊。”
章台柳神色不动:“柳本就是长安人,生于长安长于万花,你却叫柳往哪里去终老呢?玉门关外吗?怕是柳方一到,顷刻就教那野蛮的黄沙吹枯了。”
吐蕃一直不太平,西北各部已经在其的教唆下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