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头埋进被子里放声嚎啕起来。
其实老太太那一巴掌之后舒舒就已经有些清醒过来了,虽然还有些迷瞪,旁人的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吉祥儿同屋那个小丫头的话在旁人听来再正常不过,她自己心里却是清楚明白的很。
吉祥儿哪里是熬坏了眼睛,分分明明就是哭!
舒舒恨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去告诉吉祥儿那个噩耗,等她自己慢慢的知道不好吗?
虽说长痛不如短痛,可是短痛有时候也实在太猛烈了些,这个结果,别说吉祥儿承受不起,连她也承受不起啊!
偏偏这一切还不能告诉别人,把自己牵扯进去还是小事,吉祥儿的名声全要被毁了——为情自杀这种事,在自己原本那个年代也许就惹人唏嘘一声罢了,在这里却是等同于不守妇道这样的丑闻!
可这样一来吉祥儿岂不就白死了么?
只她一个,再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她是为什么死了,所有人都只会认为她死的不明不白,糊里糊涂。
再想起老太太那冷冰冰的话,“其实不过一个小丫头”,“这也是常有的事”,“左不过多给点银子”……
原来,这一死,左不过多得点银子。
由人及己,舒舒突然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
若是有一天,她被四奶奶被三爷逼得走投无路,就比如,那天四奶奶没能及时出现,她被三爷拖到了柴房里去,那最后,是不是也左不过多给点银子给她爹娘?
原来,这才是一个深宅大院里小丫鬟生命的真谛啊!
舒舒哭着哭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梦里也在哭,一半哭吉祥儿,一半自伤,等最后真正醒过来屋里已经是一片漆黑。
舒舒跌跌撞撞地跑到菊园去问:“吉祥儿呢?”
只得到一句冷冷的回答:“被送出去了。”
她连吉祥儿最后一面也见不成了!
舒舒又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竹园里,呆了半晌,才想起来去翻出一锭香。
这锭香怎么得来的连舒舒自己也忘了,大半是四奶奶赏的,总归是好东西。
舒舒找了个僻静无人处把香点燃,低声祷告道:“吉祥儿,我不能送你了。”
只一句话眼泪就流了下来。
舒舒也没去擦,横竖一会还要再流,擦它做什么?
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却又不能不说。
舒舒定了定,颤声道:“我知道你死得屈,可是我谁也不能告诉,连哥哥都不能,虽然,你是为他死的,可他到底是我亲哥哥,我不能让他一辈子心都不安是不是?”
一会又哭:“其实哥哥从头到尾也不知道你,所以一定要让一个人心不安的话就让我一辈子心不安吧。”
“你也不用一辈子心不安!”
黑暗里突然跳出个人来,舒舒被吓了一跳,失声问道:“谁?”
“嘘——”
那人先示意她低声,然后才慢慢走到她的近前,说:“是我。”
“小蝉?”舒舒低呼,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刚的话她听了多少去?
她是恨着自己的,会不会把那些话宣扬出去?
若是宣扬出去,那自己可是该死了,吉祥儿都死了,她还毁她的名节。
“你也不用怕。”小蝉向她笑笑:“不错,过去我一直是恨着你的,不过,现在我知道错了。”
“啊?!”舒舒被这样没头没尾的话弄呆住了。
小蝉叹了口气说:“过去我们一直一起的,突然有一天你就高我一头成了大丫鬟了,我难免心中会有些不平衡,明明我们一样的人,为什么成为大丫鬟的就是你而不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