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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拍拍傅阳的肩膀,道:“阳儿既然已经跟人家说定了日子,就要言而有信,做生意最讲究这一点诚信之道。”他说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道:“老了,快要熬不住了。”
“哥哥,”傅春儿看傅老实确实有些精神不济,开口说:“我看,这单生意做完,咱家是时候考虑设计一个章程,无论是短工也好,长工也罢,这生意要往下做下去,无论如何都要雇人了。”
傅阳也点点头。说:“隔壁院子的地方也渐渐不够了。这院还有一间耳房。这两天我先收拾收拾。腾出来做库房。隔些日子,怕是还要再请老何出面,地方还是不够。”
兄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商量着,傅阳吃了点烫饭。更是露出困倦的神色。而他身旁的钱铄,倒是休息之后精神与气色不错的样子。
傅春儿自己则要送傅正去进学,这是她刚揽下的差事。
那位李老先生给蒙童教书授课的书院,就在砚池旁边。那里曾是一处叫做“南园”的大园子,可惜后来荒废许久,一直到近十来年,才有慢慢翻建,修出了一间叫做“深柳读书堂”的小院,一院三进。门口挂着一对楹联,上书:“会须上番看成竹,见拟清阴到画堂”。这里眼下就是那位李先生给蒙童启蒙的小小书院。
傅春儿带着傅正来到书院门口,有一名穿着仆下衣衫的中年人正在清扫落叶,看见傅正。笑道:“来了啊!”傅正背着杨氏给他做的小小书笔袋,向那名仆从问过安,迈着小腿奔了就奔进书院里去。院落之中有一位花农打扮的老者,此时正在收拾花圃,傅正便停下来恭敬叫了一声:“老师——”
傅春儿见到那位花农老者打扮得极普通,穿着一身土布的衣衫,头上包了一块青布,似乎是广陵城里最寻常不过的劳作之人的样子。但是那老者一回头,亲热地对傅正说:“傅家小子,来了啊——”说话时声如洪钟。傅春儿这才看出他的气度不凡来,便也远远立着行了一礼。堂中这时候嬉笑玩闹之声传出,倒不像是傅春儿所想象的那种官学里,所有的蒙童一清早就摇头晃脑地在那里背着“三字经”的情景。
傅春儿见已经送到了地方与那中年仆从稍稍聊了两句,晓得他姓徐,是青州人士,因李老先生于他家有恩,老先生离开青州到广陵落户,就千里迢迢地随了来,照顾老先生的饮食起居。傅春儿又问了几句李老先生的饮食喜好,这才与那徐姓的仆下作别,往下铺街的方向走去。
“深柳读书堂”所在的这片园子,虽然尚未完全翻建,然而眼下还是在堆空的太湖石之际,伸出几爿屋宇。左边小小一卷山廊,曲折连着几间抱厦,厦上有匾额,题曰“澄空宇”,与此遥遥相对的另一侧屋宇,则有匾额题曰“风漪阁”。
傅春儿一边往回走,一边偷空观赏这处园子的景色,她倒不曾想到,闹市之中,竟然有这样一处清幽俊雅的所在。“要是在后世,这里绝对可以修公园了——”她自言自语道。然而她将将走到砚池边上的时候,突然定住脚步。
她见到纪燮背对着她,立在湖岸一处垂柳旁边。他头上戴着儒巾,穿着一袭雨后天青色的直身,背着手一人立在湖边,如老僧入定一般,定定地看着湖面。傅春儿无意相扰,往前走几步,回过头,见到纪燮的侧脸。
湖边有一点薄雾,将纪燮身后的渐枯的柳树渐渐隐去,一点阳光从树间透下来,洒在他的面上身上。傅春儿突然觉得此人如此地不真实。平日里看着优雅俊秀的纪小七,此时侧对,遥遥地看过去,面孔五官竟显得多了一些棱角与英挺,而望向砚池湖面的那双眼眸,似乎也多了一些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