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农民,便拉了’官逼民反’的旗号,以白布缠头,号称是’白巾军’。川东与川北,战况俱烈。”
“这是早先就已经知道的事情,可是陕军那一支哗变,却是前两日邸报里刚刚报到广陵府来的。那黄以安。想必是知道了邸报里的消息,因此才想给你那位解元公捎个信——尽快返乡,川陕湘楚一带,尽是危地。还是尽快回江南两淮的好。”
“湘楚一带,也有这’白巾军’作乱么?”傅春儿觉得心被紧紧地提了起来。
“有,但是不是白巾军,湘贵一带,苗人正在作乱。”
傅春儿听得心中砰砰直跳,前番日子里,她曾经接到纪燮的来信,说他已经快要抵达川东一带。纪燮的信中,笔调颇为沉重,只写道:“徭赋过重。民不聊生。”想来那川东一带,已经是山雨欲来,危机四伏了。
她心中算了算日子,这几日,纪燮往回送的信札也应该到大德生堂了。当下她便起身向袁时告辞。道:“袁相公,今日多谢你帮我解围,”虽然这解围解得有点胡闹,“春儿感激不尽。”
“你与那黄五谈定了最后一年要赚多少银两把他?”袁时也不送,只背着手,目光与傅春儿的相碰。
“一年三百两赁银,另外大德生堂一年有七八百两银子的亏空需要补足。所以总是要做上千两的净利才够。”傅春儿之前看过账目。已经十个月过去,净利还不到八百两,腊月里几乎是不做生意的,那十一月份打算怎么办,是该好好想想才是。
“这个简单,十一月我帮你一把。只你不要透露出去。连你那位——解元公,都不得透露,可以做到么?”这点小数目,在袁时那里,自然不在话下。
傅春儿这才露出了一点喜色。点了点头。
“还有你傅家的妆粉生意,虽然中了皇商,但是也会受到西南一带战事的影响,若我是你兄长——”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傅春儿连忙恭敬地与他行了礼,道:“请袁相公尽管指教!”
袁相公?袁时苦笑,是永远当自己做了篾片相公之流了么,或是依旧是那个讼棍?只这是他心中一番默想,傅春儿并不知道,自从两人相识,她就觉得袁时像是一个谜也似的人物,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谜似的人物,在她深心里,不管这袁时如何变化形容与身份,也不管这袁时是出言讥讽还是伸手相帮,她对袁时的印象始终都不曾改变。
“也没有什么可以指教的,总不过以不变应万变。”袁时说了这句话,就转过身去,道:“傅姑娘,恕在下不送!”
傅春儿见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从“香影阁”中退出去,见到“水绘阁”里,李掌柜依旧候着。黄以安与洪氏带来的那些下人们,此时走得干干净净,可是李掌柜还是怕出什么事,依旧铺子大门锁着,不欲令闲杂人等进来。
“算了,掌柜的最近也辛苦,不若就歇一日,明日光光鲜鲜地再开门营业吧!”傅春儿跟着又安慰了几句李掌柜,言语之中颇不好意思。李掌柜哪里是心胸这样狭窄的人,当下安慰傅春儿:“没关系,姑娘也不能预知那黄五爷的妻子,竟然是这么一副脾性,直来直往的,与我们广陵城里这些商人家平日里说话做事的种种道道,有所不同。”
傅春儿一想,也是,她最不习惯洪氏的地方,就在于洪氏思考事情的出发点,似乎总是与这边人不太一样。也罢,傅春儿疲惫地揉揉眼眶,将这话撂在了脑后,与李掌柜商量了一下写赁房子的契纸的事情。
“姑娘的意思,是按二百四十两写第一年的,以后是三百两?”李掌柜问。
“不麻烦了,李掌柜,咱们就按三百两一年给便是。”傅春儿想了想说,“纪家与黄家本来就是亲戚,犯不着为了这六十两银子较劲。我刚才说那话,只是跟那黄五奶奶再提个醒儿,要是她再来闹,就接着扣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