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珩呆在内殿的时间越来越短,虽然与前殿只相隔数十步,但是他似乎连一盏茶的闲暇时间也挤不出来了。
有时候韩文殊会忍不住好奇,偷偷溜到外殿,她躲在曲屏后面,认真听他议政。
那些前来觐见的大臣,大多都是朝中的保守派,他们古板顽固,凭借自己两朝鸿儒的身份,便无所顾忌地指天画地,将出使计划贬得一文不值。面对这些冷嘲热讽,嬴珩总是一言不发,只有躲在后面的韩文殊感觉得到,当时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那样的气氛只能说明,他已经生气了。
虽然早已料到这道旨意会引来非议,但是谁都没想到竟会掀起惊涛骇浪,对此持中立者十之有三,而支持者只有十分之一,其余大臣全部保守持反对意见。嬴珩有时陪在她身边,会不经意流露出一丝狠厉,韩文殊知道,这件事将是一个导火索,嬴珩身为天子,他的疑心本就比寻常人更重,朝中半数以上的大臣鸿儒都已为刘氏所用,刘萧一党已经彻底激怒他了。
看着他手上用力,骨节发白,碧绿的翡翠珠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韩文殊将手伸出狐裘,轻轻覆在他的手上。
嬴珩回过神来,面上阴霾散去,歉然朝她道:“我刚刚有些走神,想听什么曲子,我吹给你听。”
嬴珩十指按笛,淡笑着等她回答。
之前在集市搜淘来的玉笛交给宫中的匠人重新打磨雕琢,如今修整好,音色品相都提升了不少,一下从几文钱的地摊货摇身一变,成了金枝玉叶,韩文殊每次看到,都要赞他慧眼识珠,实乃当世伯乐。
韩文殊摇头,唇角轻扬,“我要舞剑,你来为我伴曲。”
嬴珩哈哈大笑两声,食指勾了勾她的鼻头,一脸宠溺,“好,不过要过几日,现在你还不能乱动。”
韩文殊本就是与他说的玩笑话,所以也不逞强,笑着点头,两人继续在廊下静坐,即便这廊中只有他们两人,一字不说,也没人觉得尴尬,如此相处,岁月静好。
过了一会,韩文殊倚在他肩头,小心翼翼地问道:“珩哥的计划施行的如何?”
嬴珩却毫无反应,只平平淡淡地回答:“和你我预料的一样。”
“一样?”韩文殊心中惊奇,她缓缓坐直身,疑惑地看向嬴珩,“怎么会一样?那么多大臣反对,那些老臣一定会复议到底的。”
他们当时设想,如果以银羽军为诱饵,那些大臣定会大力支持出使西域的计划,可是现在她看到的,却是朝臣异议蜂起,韩文殊心酸,他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才说与预料的一样的吧?
“哦?”嬴珩眼中闪过一丝薄怒,语气幽深不满,“子卿一直睡在内殿,怎么会知道众臣反对呢?”
“我……”韩文殊语塞,当日她晕厥,太医诊断是最近劳累过度,月信不调导致,嬴珩便命她卧床,直到这次月信结束,才可以下床,还与她约法三章,若是她偷溜出内殿,便要罚她。此时听他这么质问,韩文殊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下了套给她。
愿赌服输,韩文殊阖目,束手道:“我确实偷溜出去了,你罚吧。”
“罚你再抄五十遍《吕览》可好?”嬴珩轻笑。
韩文殊淡然接受,一脸无所谓,摊了摊手,道:“无妨,反正有人代抄。”
嬴珩摇头苦笑,他总是拿她没有办法。
“看来当务之急,应该是把那扇曲屏撤掉,免得后面混进了什么小奸细。”嬴珩笑着从长椅上站起,笑容慢慢敛去,眸色变得幽深,嘴角扬起狠厉的冷笑,沉沉说道:“现在这些大臣反对倒也无妨,当日在朝上诵读圣旨时,我让陈顺少读了一句话。”
“少读一句话?”韩文殊茫然。
嬴珩点头,“我并未提到银羽军。”
见韩文殊面上不解,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