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郎又急又氣,又覺著可笑,想到衢州都要人吃人了,他這個急著賑災的人卻遭遇諸多荒誕離奇的阻撓,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所幸,這時朝廷派來主持賑災的人,終於到了。
因揚州院留後意外過世,朝中一時尋不出合適的替代人選,柳世番主動請求前往巡視。新上位的宰相們恰覺得他礙眼,卻又沒有合適的位子安置他‐‐他雖資歷淺,但功勞是實打實的,還是當朝最年輕的宰相。讓他榮養顯然不成,把他調去主持戶部,又常覺得難以駕馭差遣他,思來想去,最好還是外放了吧。恰好他自請,宰相們求之不得,極力促成,很快,將柳世番調任揚州院的文書便下達了‐‐當然,是調任,不是貶謫。放當朝宰相外任,自然少不得給他加節度使銜。於是柳世番便帶著淮南節度使、宣歙、浙西觀察使一大堆頭銜,鎮守揚州去了。
衢州恰在浙西治下,是柳世番的管轄範圍。
柳世番一離開長安,人還沒到,先六百里加急,向治下各縣發了一連串的公文,其中一條恰是十四郎做過了的‐‐命提前統計好可供徵募的餘糧,特別是向寺廟和當地郡望。這也是十四郎的計謀穿幫的起因。
柳世番自然也因此得知,有來歷不明的提前一步,以朝廷的名義募集了衢州城中餘糧。
這魄力和行動力令柳世番驚詫。他稍琢磨了幾個可能性,覺著不排除是有人要趁機作亂,立刻加緊行程,提前一步趕到了衢州。
得知衢州府抓到了人,立刻親自接手。便這麼同十四郎見面了‐‐當然,他見到的並不是當朝寧王,而是個毀家紓難的年輕富商。
釋清了嫌疑後,十四郎將這半年間所見種種怪現象,一一向柳世番提出質疑。包括朝廷是否故意選在災民山窮水盡、要易子而食的地步時,才來賑濟。
柳世番居然耐心的一一作答了。
雲秀從旁聽著,內心竟久違的有所波動‐‐似乎除了對待他之外,柳世番對任何晚輩,不論是雲嵐還是柳家她幾個堂兄弟,甚至一個素昧平生卻敢當面對他提出質疑的&ldo;年輕富商&rdo;,都能耐心的聽取和解答。也許沒到慈父的標準,卻無疑算得上合格的師長。為什麼偏偏對待她,就乾巴巴的,多一句話都沒得說?好歹她也是親閨女吧!
真是太過分了!
不過兀自埋怨了那麼一晃神的功夫,也就釋然了‐‐說到底,雲秀自己對他不也乾巴巴的,跟個她不怎麼熟卻被迫叫爹的大叔似的?
兩個人談得很深,也很真誠。
至少以雲秀對她爹的了解‐‐柳世番難得的毫無保留、傾囊相授了。就好像他從十四郎身上看到了誰的影子似的。
而十四郎告辭離開時,柳世番還當真詢問了他的籍貫姓氏,父母是否健在‐‐得知他父母俱已亡故後,又立刻詢問他是否願意到他幕府中來。
十四郎令雲秀頗為揚眉吐氣的果斷拒絕了。
離開後雲秀便來給她爹拆台,&ldo;還好你拒絕了。他現在是招你進幕府,等栽培一陣子後,定然又要逼你考科舉。待你考中了進士,他就要嫁女兒給你了!&rdo;
十四郎忽然露出了恍悟、懊悔的表情。
雲秀立刻補充,&ldo;我可不是他閨女,我出家了!&rdo;說完便意識到這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她同十四郎不一樣,她臉皮起碼有他十層厚。抿唇一笑,&ldo;我們自己就能給自己做主,多自在。才不要受他的安排。&rdo;
十四郎臉上越發紅透,卻微笑著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