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便沒聲了。
許是覺著在外客前丟了臉面，老翁面有慚色，道，&ldo;是我哪個沒禮數的兒媳婦。犬子不在家，她不便出門見客……&rdo;
雲秀和十四郎都有些心不在焉，&ldo;適才那小姑娘是?&rdo;
老翁卻也沒太為難，便向他們解釋起小姑娘的來歷‐‐原來小姑娘的父親是隔壁村的陶匠，進城趕集時偶爾將攤位擺在老翁草鞋攤的隔壁，雖不算熟人，卻也有過幾次互相照看攤位的矯情。遭逢兵亂，陶匠又瘸了腿，家境敗落，前年竟一病死了。留下兩個兒子，卻也都掙不出飯來……便打起了賣人的主意來。賣給人牙子比賣給屠夫也強不了多少，小姑娘的娘思來想去，牽了小姑娘到他家來，又哭又跪的求他們買下。家裡女人心軟‐‐恰兒媳婦又有了身孕，也確實需要幫手，就將小姑娘留下了。
&ldo;我回來後還發了火‐‐都是窮過來的，能互相幫襯的也就幫襯了，買人算什麼?何況咱們這些沒根沒底的窮命，誰知道哪天就揭不開鍋了?買了人也養不起。&rdo;老翁就嘆了口氣，&ldo;就找到他家，說糧食算借的，不用急著還‐‐人還是領回去。誰承想她娘死活不肯領她回去，扔在門外就走了。也不能讓她在外頭凍死啊，只好把她領回來，養到現在。只是那之後她就受了驚嚇。怕見人，口舌也木訥起來。偏我這兒媳是個急脾氣，有時忍不住就說她幾句。越說她就越怕人……&rdo;
這一路上，賣兒鬻女之事他們雖沒到熟視無睹的地步，卻也已快要司空見慣了。畢竟比這更悲涼的事他們都已見過了。
夜裡吹了燈火，兩人合衣躺下。
十四郎在黑暗中摸到了雲秀的手，輕輕握住。
作者有話要說： 不攢了，再攢又斷了。
半章，為更新而更……
第108章 不知乘月幾人歸(六)
這少年生就悲憫心腸，不論見過多少次，不論心裡有多清醒，依舊會因眾生悲苦，唯我倖免和旁觀，而感到自我厭惡‐‐不知這算不算是他的&ldo;我執&rdo;。雲秀就沒這種煩惱。
&ldo;神仙都是怎麼救世的?&rdo;十四郎問道。
&ldo;神仙不救世，&rdo;雲秀道，&ldo;神仙只救自己脫離苦境忍土，待開悟之後，就一個個都丟下紅塵飛升去了。你見過神仙救世的嗎?&rdo;
十四郎道，&ldo;阿娘講過女媧補天的故事。&rdo;
&ldo;……&rdo;這論據就太狡猾了，&ldo;天塌了，我也會想辦法去補的。我保證。&rdo;雲秀道，過了一會兒她又說，&ldo;但我絕對不會認為，天塌地陷、生靈塗炭是我的錯，更不會認為我補不好天就有罪。&rdo;
黑暗中，十四郎靜默無言。許久之後，才又道，&ldo;這不一樣。&rdo;
子夜時分，外頭傳來一串急緩有序的腳步聲，雜著幾聲瓦片開裂聲。
雲秀沒睡，十四郎覺輕，都立刻警覺起來。
&ldo;有人翻牆。&rdo;雲秀道，說完便又聽到窸窣的衣衫摩擦、樹枝搖晃聲。雲秀記得這院子裡種著一顆大柿子樹，便道，&ldo;看來是順著柿子樹爬下來了。&rdo;
&ldo;我出去看看。&rdo;
&ldo;我跟你一起。&rdo;
出門果然看到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