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目睹了他生意渐渐好起来,却是一次都没遇着容国那位安王爷。
这日,我方收了工,想着天色还早就顺便去德昌酒肆坐一会儿。
刚走到巷口,便听得“好一处月明荞麦花如雪啊!”一个男子带笑的声音传来。回头望去,身后立着一位身着宝蓝广袖长衫、发束玉冠的英俊男子,他手摇折扇,神色潇洒豪放,一派放荡不羁的模样,正仰头望着德昌酒肆的匾额。
从对门吉庆堂突然急急奔出一白发老翁,老远便作势欲跪,及近直扑于地以额触地:“哎呀,小民叩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
原来是个王爷,我睨眼将他打量了一番。
“行啦!起来吧!”那闲散王爷不耐烦地一合纸扇将其打断,转身便抬脚欲进德昌酒肆,却听得身后伏跪于地的那老翁谄笑着急道:“王爷!小店是在这边。”
那王爷蹙眉回首,颇为不悦:“本王要到何处,还要你来管?”
老翁吓得额头立出冷汗,叩首应道:“是是是是,小民大胆,小民该死!请王爷恕罪!恕罪!”
那王爷不屑轻哼一声,随即迈入了德昌酒肆,方老板和酒保已经赶到堂前迎道:“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里边有请!请!”
专心迎客的方老板没注意到站在门外角落里的我,我心下反倒高兴,看到自己的广告为客户招揽到客源,心中颇有成就感。
一个女人抱怨道:“怎么王爷不进我们家的门,反倒去了那倒霉处!”
“哎呀!你小声点!你想掉脑袋不是!那王爷想去哪儿哪是我们能管的!快快快!回去!”
那老翁推着一个肥胖俗气的妇人往吉庆堂走去,那妇人却仍是不服地咒道:“他德昌酒肆倒也能生出像我们水月那般姿容的女儿来啊,不过是两个不成器的儿子!靠什么拉拢王爷!我们水月可是安王府的......”
“哎呀,老婆子,你别说了别说了......”那老翁边推着那肥胖女人进屋边捂住她的嘴,两人拉拉扯扯进了对面吉庆堂。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位王爷正是纳了吉庆堂孟家女儿的那位风流王爷——安王。
机不可失,眼见安王上了德昌酒肆二楼的包厢,我即刻写了份想拜会的名帖请方老板代为转交,在楼下候着。许是安王今日心情不错,他居然爽快同意见我。我理了理衣冠便往楼上走去,在楼梯拐角处止住脚步,提醒自己今日是以自荐画师为由,揭发秦汝仁一事还得了解安王为人再说。
刚抬脚走到楼梯拐弯处,身后伸来一只大手将我肩膀扳住,另一手则捂住我的嘴,将我拖后几步。他似乎熟知我的伎俩,在我咬向他手的瞬间将我放开。
“嘘!”他噤声示意,似乎不想惊动楼上的安王。
“苏墨卿!”我哪里忍得住惊喜和诧异,一把捧上了他的脸,把他脸都挤得变形了。他下颌冒出短短的青茬,琉璃光华的眸子有一丝疲倦,乌发高束,依旧一身纤尘不然的白衣。
“你没有死!你还活着!你......”我喃喃道,鼻端涩涩的。苏墨卿覆上我的手背,用面颊摩挲着我的掌心,那歉然浅笑令眼前的花花世界刹时失色。
耳边骤然安静,一开始以为是我们二人的忘我,后来我才发觉是真的很安静。整个酒肆里众人都聚焦于我们二人,窃窃低语者、暧昧诡笑者皆有。一吃花生的男子,大张着口,浑然不知手里的花生都掉到了衣摆上。还有两个正在行酒令的,更是呆呆摆着那个姿势也不嫌累。
我一直捧着苏墨卿的脸,二人靠得极近,而我此刻分明是男子装扮......我急忙松手退开,却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
出了酒肆,转到无人之处,我才放声大笑起来。苏墨卿先是浅笑,后来也笑得越发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