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沟通,有长久合作的打算,有心一点一点建设共同的团队。可在她还没站稳脚跟,没有基础的时候,这么大一单宴会砸下来,她只能借助程启家族的人力物力去度过这关,使得合作这条船一下子失去平衡,难以掌握起来。
“寡妇”孤儿无疑是弱势人种,张歆一向只求自保稳妥,小富即安,剑走偏锋也不过谋求立足之地,鬼神避走,麻烦不上门。不敢轻忽自身的种种问题,她从没想富贵出名,只想为自己和子女挣出一份安稳富裕的生活,让小羊体面地出嫁,给小强一个自立发展的基础,再给自己留下一个安宁富足的老年。出头椽子烂得快,何况她是根心虚的椽子,要立足,要得到周边人的认可和尊重,张歆需要名誉,却不要名气。偏偏同知府的这场寿筵把她摆到了泉州人注意的焦点上,提供了一个危险的高起点。
最大的变数就是程启,和程家。原本,程启不过是个程家旁支,一个富有但没什么权势的海商,公私两下带着走私和克妻的污点。张歆有官府的干亲,家族虽不起眼,却有位受人尊敬的节妇大姆,和“孝女”的名声,可令程家不敢简慢轻视。这一场寿筵,办好了,首先成就的是福寿阁和程启。假如程启和程家利用这个机会扩张势力,攀上高枝,还怎会把她放在眼里?摘桃弃枝,都有可能。
张歆承认程启是个很好的人,感动于他的善意和真诚。然而,张歆出身于后世浮躁的时代,见过太多变化,知道人都是会变的,不敢对人性抱以太大希望。就算程启不想变,地位上升,环境也会让他改变,程家也会让他改变。
朝廷禁海,逼得多少老百姓放弃祖传的手艺,靠海吃海的传统,上岸苦苦刨食?这样的政策风气下,程家铤而走险,逆流而上,成长为闽南最大的海商,怎会是易与之辈?程启姓程,是程家一员,也在海上行商。张歆并不敢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歆不喜欢张扬与同知府的关系,是自尊自持,也是避祸。宦海沉浮,权势冰山。余同知未必能久任泉州,职位未必只升不降。靠得太近,好处未必能得多少,却要承担余同知离任留下的麻烦。张歆最怕的就是麻烦。
祸福无常!越是分析,越觉得这场寿筵带来的坏处怕是要大于好处。张歆却不能推却,也不准备退却。
人生如此,机遇总是伴随着风险,危机处理得好就是机会。向着最好的结果努力,同时为着最坏的可能作准备。
对街饭庄老板的态度增强了张歆的信心。她在福寿阁的真实地位,这些日子的作为,怕是难以瞒过仅隔着一条街的竞争对手的眼睛。这拉拢示好的态度,是否一种肯定?
饮食这一行,看似简单,技术含量也是不少。二十一世纪,决定成败的,最终是技术和资源。只要掌握这两样,她就不怕程启改变态度,程家翻脸不认人。合则合,不合则分,实力在手,创下口碑,自会有机会伙伴找上来,也可以自己干。
早先说好,合作开始所有投资对半承担。店堂改造,程启却没让张歆出钱,理由是酒楼归他所有,改建装修自然都该由她负担。
程启心里也有点担心合作前景。原本,他娘撒手不管,与张歆合作,是他一人的事。可如今,是他自己去求家里帮忙。他娘帮了忙,虽然暂时没什么说头,把董方和阿瑞派来,就是插手了。将来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眼下,他就能感到张歆态度的微妙变化。
似乎,合作刚刚开始,酒楼还没开张,还在一同张罗她义母的寿筵,她心里就已隐隐有了去意,有了其他的打算。本来就只有商议事务才能见到她,议起事来,她总是公事公办,如今看向他更多了两分疑虑考量,也不大愿意让小强与他见面亲近了。
程启总是怀念与他们母子的第一次意外相遇,有着酒楼作幌子,往薛伯家里去得勤了。没能见到她几回,倒是时不常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