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先那么容忍朱二,为什么?”
“我,岳父一直对我很好。那件事,我没了妻儿,坏了名声。岳父却是家破人亡,一蹶不振,朱大原是他最器重的儿子,朱家的希望。朱大死了,朱氏就剩下一个二哥。我同朱二原先也不错,他不知就里,总以为他哥哥妹妹都是因为我才死。其实,也是这样。我那时年轻气盛,本不想纳妾,朱氏避着我,非要把梁氏塞给我。我赌气要了梁氏,故意抬举她,并非喜欢她,只是为了气朱氏。倘若我没纳梁氏,又或者知道朱大喜欢她,直接送她回朱家,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
张歆沉吟着:“你的心,你的事,我都明白了。你,再让我想想。”
说了半天,怎么还是换得这一句啊?!程启差点哭出来。
张歆也想起自己早先已经“想想”过两回,有敷衍的嫌疑,连忙说明:“我还有些事,需要想想明白。你再给我些时间,可好?”
程启只能应“好”,垂头丧气地出门。
陈林氏守在外面,见他出来,笑眯眯地迎上来:“阿妹怎么说?”
“她说还有些事,需要想想明白。阿姆,这都第三回了,你说——”
“你叫我说什么?你若是真想娶阿歆,怎不遣媒人来提亲?难道要阿歆同你私定终生?”
醍醐灌顶,程启恍然大悟,忙不迭地作揖赔礼:“多谢阿姆指教!是我错了。我明日就去寻媒人。”
“别急急惶惶的,礼数不周全,我可不答应。”
“嗳!”
缘定
看见张歆垂首沉思,陈林氏坐到她身边:“阿妹,你还有什么想不通?还有什么放不下?”
“大姆。”张歆唤了一声,将头靠上她的大腿,不说话。
陈林氏抚着她的背,慢慢地说:“别怪大姆替程启说话。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有他照顾你们母子,我也好放心回湖西村去。阿祥两口子就要搬去山里,留下两个小的。阿怀夫妻愿意照顾,可阿怀多半日子不在家,他媳妇要做地里家里的活计,自己有好几个孩子要照顾,要准备大女的嫁妆,老大的婚事也要开始张罗,哪里顾得过来?我知你怕我回去受累受气。如今已没人敢给我气受,眼看你们个个都好好的,我这把老骨头,有用处才觉欢喜。我是被花轿抬到湖西村,在老屋嫁给你大伯,也该老死在老屋里。”
“大姆,我明白。”张歆眼睛一闭,沁出几滴泪水,渗进陈林氏的裤子。
陈林氏确实是她顾虑的一个原因。帮招婿守寡的侄女支撑门户,还说得过去。大姆总不能跟着住到程家。张歆想给操劳多年的大姆提供一个安详舒适的晚年。可大姆有大姆的信念和坚持。大姆要她好好的,每一家子女,每一个孩子都好好的。
“阿妹,你心里还挂着什么?讲给大姆听。”
“我出走时,留下过话,如果那个人想要小强继承家业,十六年后会送小强回去。”
“你是怎么想的?”
“小强是段家的嫡长子。倘若他想回去,我要让他回得去。那里还有我娘家和姨夫留给我的财产,便宜无关紧要的人,我总有些不甘心。”
“你看待事情,一向明白。可这事,大姆觉着,你想得太多,倒糊涂了。姓段的既然另有儿子,就不是非得小强继承他家香火。倒是张家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外祖还需人祭祀。愿意姓张还是姓段,不如等小强大了,让他自己选。至于那些钱——该是你的,你不回去拿,它也会来找你。不该那些人的,他们拿了也承受不住,总要付出其他代价。你实在不必不甘心,更不可为了几个死物,耽误了自己和孩子。”
那时做着玉婕,感受着她的种种,是有很多不甘心。走出来,过了这几年,早就淡了。
感佩着大姆的超脱和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