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与恐惧,到达却想逃离的地方,她是一个图腾,栖居在每一个游子的灵魂深处。我坐在回故乡的火车上,心却是悲凉的,因为故乡已无故人。我想起了贺知章的那首《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唇边扬起苦涩的笑,我的衣香鬓影间糜烂着年轻的妖艳,并不是耄耋老人的我,回到阔别几年的故乡,已是一位客人了。
就像我找不回昔日的自己,想不出自己叫顾香时的样子,我也找不回记忆中的故乡。
连接故乡和异乡的是绵长的铁轨以及呼啸而过的火车。我坐在晃晃悠悠的车厢里,迷迷糊糊的。在火车上恍惚的时候,我把目光飘向窗外的风景,火车从一个城市驶向另一个,在城市的边缘穿过,看到的是一样的破败,坟茔星星点点散落在荒山上,给绿色盎然的季节里涂上悲哀的灰色。
我一睁眼,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向小北!他竟是一个清润青年了。我很激动几乎要喊出声来,然而,我想了想,最终没有叫他。他应该认不出我来了吧!那件事后,我做了整容手术,容貌有了很大的改变,而且,我现在这身打扮……
列车广播里循环地播放流行于很久以前忧伤青春的歌曲,感伤的怀旧,婉转的凄凉。
我默默地望着他,现实的影像和记忆的画面在阳光里重叠。
很久以前的午后的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在课桌上落下零星的光斑,少年的向小北左手转着笔,右手腾空挥动,计算着摊在课桌上《基础训练》的代数题。我倚门假装背英语,从书缝里偷眼看着他,傻傻地笑着感到单纯的满足。
☆、流年篇四(11)
很久以前秋天的黄昏,小山仍然苍翠欲滴,流莺斜出林间,山间石阶上一前一后蹦跳的少年。我和顾缃在学校值完日,跑到附近的有山的公园玩,下山后,晚霞飞过寂静的公园。许多自行车划过我们的身边,辗过道旁梧桐的落叶,清脆的铃声和断续的笑声击暖心田。
很久以前寒冷的冬季,雪花在故乡流连。我趴在温暖的教室的课桌上睡觉,忽然觉得脖子根一阵冰凉,我吃惊地坐直,扭头看见向小北坏坏的笑脸,冻得通红的左手上还捧着一团雪。他把另一团雪往我脸上砸,我灵巧的躲开……
人总是按照自己的愿望不住地篡改有关过去的记忆,就像一个筛子,筛掉痛苦,留下的只是美好。我不知道我记忆的可信度还剩下多少,几年以后,我再回望,觉得那是风轻云淡的日子,唯美得像遥远温馨的童话,虽然已没有完整的情节只剩下几个经典的碎片。
少年的时光真是惬意让人怀想,我兀自笑起来。
笑归笑,我站起身,背起一个小包,去了前面的厕所,唤上一身清纯的衣服。小北果然站起身来了,他认出我来了吗?
然而,下一刻,我就失望了。他像对待一个陌生的女孩一样,对我说:“需要帮忙?”
我点点头,由着他把我的包放到行李架上。
我心底深深地伤感,连那么熟悉我的向小北都不认识我了,我是从前的顾香呀!我真想哭,然而还是忍住了。
我不怪他,要怪就怪这流年吧!
原来,冯碧落一早就认出来我了。她之所以不与我相认,是因为她希望能由我来认出她来呀!是我太迟钝了。
我微微仰起头,想起那次相遇,似乎看见当日的她淡然地回眸一笑,眼里透出浓浓的期待。然而,我竟没有察觉眼神之后的意蕴。
错过了一次的我们,紧接着错过了今后的无数次。
命运变化万千,让相爱的人分离,却又告诉我们人生何处不相逢,谁知真的到了重逢的那一日,两个人却是一个山自高,一个水自流。仿佛是流水无情,落花亦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