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方向作鸟兽散。
我拖着一大筐水淋淋的衣裳,低头走路,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我向左让开些,他便挡在左手里;我朝右边闪开,他也在右边拦住。我走不脱,心中懊恼,抬头一看,一张黝黑英俊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赵大哥?”
“黄姑娘!”赵破奴一身戎装,人却还是那样,未语先红。我拉住他的铁皮护腕:“快跑快跑。”一口气跑到一条小巷子里才停下,放下衣篓抹着汗。我探出头看外面:“有军爷来了。”
“黄瓜姐姐!”一个男孩的声音传来,我看到是小忆,脸跑得红扑扑的。他也是建阳这条街上的街坊,今年十五岁。母亲生病在床上,家里家外都是他一个人操持,我看他可怜,弄些百乐门的剩饭剩包子给他,所以我们关系不错。小忆道:“原来这军爷姐姐认识啊,唬了我一跳,以为他把你抓去了。”他小眼睛一眯:“这样子我就放心了。”我拍拍他的肩膀:“今天晚上我们那边做饺子,记得带个大些的碗在窗户下等着。”小忆笑道:“我最爱韭菜的呢。”我扇他一掌:“得寸进尺。”
赵破奴乐呵呵地看着我们,等小忆走后,我问他:“期门营里这阵子不忙吗?”他挠挠头故作轻松道:“也不是,例赛得了第一,可以有一天休假。”他要帮我拿衣篓,我不让:“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去看璇玉姐姐表演节目吧,现在正是时候。”
“不了,陪你去洗衣服。”他看我又向井台走去,我道:“这怎么行?你穿了这种衣服,还是先去表演场看表演吧。”他低头看看自己的盔甲,点一下头就走开了。我回到井台,拿起吊桶吊了水用力搓洗着衣服,知道赵破奴在等我,我加快了速度。
古代的杂耍演员与我的想象中很不一样,一个个动作轻佻,着装随意,都是袒露上身,下穿短裤的彪形大汉,表演的节目也大多是力气活,所以,他们的衣服味道特别重。不过,这种人表演的节目,在秦汉时期却被视为极富有娱乐性的享受。小吱是个侏儒,无法进入歌舞坊唱歌,只能来到这里。璇玉在百乐门的绳上技深得观众的喜欢。而我,答应不成为他们的麻烦,所以刚来这里的时候就用化妆用的粉掺上藤黄把皮肤染黄,还用米饭粘了头发的碎屑把自己弄成两条扫帚眉,在此处做些杂活,凭着勤快肯干混口饭吃。
洗完衣服,转出巷子看到赵破奴站在墙边,我们一起向百乐门的表演场走去。在我的再三坚持下,他走前门看璇玉他们表演,我走后门去将衣服晾起来。等到衣服晾完,我换了一身稍微整洁一点的衣服,来到表演场。我们这里是常规表演兼做酒菜生意,客人随来随看。我也要跟在客人的背后随时清理桌盘,擦抹几案,以保证下一拨客人的正常入座。
“……水集集而高衍,舟冥冥以伏深。虽藻纨之可思,竟隆杰而飞文。匪榆曵之嬛柔,具灵矫之烂眇。水气酷而上芳,严威沆以窈窕……”
小吱的歌声如同空远的精灵之音在百乐门描朱绘彩的纳音穹顶上飘转。随着他的歌声,璇玉姐姐立在一根高悬起的丝索上,雪白的裙衫在风中如花一般摇摆,如蝶一般翩舞。许多观者席地而坐,忘了饮酒忘了吃菜,被小吱动听的歌声而打动,也被璇玉姐姐那既惊险又优美的舞姿而吸引。
小吱最喜欢的就是唱歌,在长安城寻到这个歌者的工作,他非常高兴,不管面对的是高官贵族还是平民百姓,他总是拿出自己最好的水平让人欣赏。他是个眉目洒脱的少年,我总觉得他举止行走间似乎有一种贵气,可是又清淡从容于无形。
我垂着头用力擦漆案。
我们百乐门目前还是个不太有名气的小杂耍班,不过,班主祁柏是个很有本事的人,经过前几年的积蓄人才和广交人脉,据说七天后,我们就可以有机会去平阳公主的府邸表演节目了。如果能够一举成功的话,他就可以成为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