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壁纱橱隔断。东房是林大小姐卧房,有大架木床一张,床幔用上等绸缎制成。
林黛玉和无瑕乃是“手帕交”,结了金兰的。此时,黛玉躺在床上,因这床幔是放下的,使得坐在床边的无瑕看不到她的样子。刚才无瑕已将杨冲前来求药之事尽与黛玉说了,说罢,只听一个带着忧郁的声音从床幔后传来:“如此说来,姐姐是见过那人了?”
“正是。”无瑕笑着说道,“你那杨秀才倒是长得飘逸俊秀,仪表不凡。”
“可别是个绣花枕头才好……”床里那人似羞还喜地轻轻说道。
无瑕有意逗黛玉道:“你那未来夫君可是个秀才公啊。既然有功名在身,如何会是个绣花枕头呢?”
“会做几篇八股文章便算有才学、有见地了吗?有情有义、有才有胆的方是真人杰。”黛玉议论道。
“可你那未来夫君,仗义疏财且不说,却断然不是个科举废材。”无瑕于是便将杨冲点那十六味药之事悉数说了。她又想到了杨冲给自己取的那“颦儿”之名,不由得面上一红。心想:还好有着床幔遮掩,不然倒要叫她见我这害羞模样。
“我看他不过是个逞口舌之快的油滑之徒罢了。”
无暇虽见不到黛玉的表情,可她却分明从这贬言之中,听得满满褒赞之情。
“反正是你未来夫君,你爱怎么‘糟蹋’都行。”无瑕淡然一笑,道。
“瞧你,还是个出家人呢,怎能如此没个正经的,你不羞,我都替你臊得慌呢!”床幔轻轻荡了一下,黛玉娇嗔道。
“那好,我们就说正经的。我替你约了他在‘花朝节’那天会上一面,我想你到时不如直接将那‘旧事’与他说了。”
无瑕虽然说得平平静静、平平淡淡,可此话一出,床幔便大幅度地荡了几下。只听得黛玉用哀怨的声音说道:“如此也好,虽说那件事并非我的过错,但他毕竟是读着程朱理学长大的,他……会不会……”又是轻声一叹,“也罢,前番还礼之中,我已夹了一方小帕,看来他是未领其意。若他……若他因……因那件……那件‘旧事’嫌我,我也只憾他与寻常男子无异。”
“他若是个浊世翩翩佳公子,真因那桩‘旧事’赔了这门亲事,岂不令人惋惜?”无瑕说着,想拉开床幔,当面安抚黛玉几句。可她的手刚刚触及床幔,便听闻床幔后传来一阵抽泣之声。
“若真是如此,我又有什么法子呢?”黛玉哽咽道,“只盼他真是与众不同,不计较那‘旧事’。可……”她叹道,“我有那份福运吗?”
无瑕犹豫片刻,还是将手收了回来。她叹道:“林妹妹,你我姐妹,皆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可你虽身遭不幸,然在旁人眼里,你依然是在闺中待嫁的千金小姐。而我呢?我不过是个要伴着青灯枯坐至死的尼姑罢了。”
“无瑕姐姐,与你相比,我的不幸,又算得了什么?”黛玉知道无瑕也触动了伤心秘事,稳了稳情绪道,“你我都救过对方一命,又结了金兰。自那一天,我们之间便没有秘密。我的秘事,只算得‘家丑’。而你那秘事,却是‘国仇’。只是我们这些小女儿的辛酸秘事,如何向外人道?只好互相倾诉,互相宽慰而已了。”
黛玉说她们两人“救过对方一命”,其中颇有渊源。原来两年前有一日,无瑕患了恶疾,此病来势凶险,性命堪忧。若想治愈,需将无瑕脱至裸身泡着药澡,配以医者施针。满城会医术的女子中,唯林黛玉医术最高,其金针手法得父亲真传。连施了五日针后,无瑕果然逃过一死。一年之前有一日,无瑕正在掩瑕庵外散步,突见一女子失魂落魄而来,竟然是林大小姐,不由大惊。带回庵里调养了一番后,无瑕问及黛玉为何这般模样,又听完黛玉哭诉,耐心开导。如若不是当初无瑕稳住了黛玉,恐怕林妹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