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想好了!”六九这下来了精神,兴奋地报上大名,“我想叫杨金宝!”
这名儿……也忒次了吧。杨冲倒是记得前世知道有个香港武打明星,叫洪金宝的。他问六九道:“你为啥要叫杨金宝呢?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吗?”
“因为金对上玉,金玉满堂嘛。然后宝对上符……呃……”六九猛然住了嘴,脸红得直充血。
原来如此!杨冲回想到方才六九站在宅门一步外,痴痴看着玉符远去的样子,心里顿时全都明白了。他笑笑,说道:“我想符……哦,不是,是大多数姑娘,可能不太喜欢‘杨金宝’这个名字。”他略想了一下,然后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仲”字,然后对杨金宝解释道,“我的名是个‘冲’字,乃是‘中’字加两画。现在我把这两画移动位置,变成个‘仲’字。这一来呢,说明我们两人是同根同心。二来呢,伯仲叔齐,‘仲’字乃是排行老二之意。你也知道,我是家里单传,没有弟弟。所以我希望你从此可以做我的弟弟。所以你叫‘杨仲’,怎么样?”
“多谢少爷赐名!”六九欢欢喜喜把“杨金宝”这名字舍了,要了“杨仲”这新名字。
“对了,六……哦,不,仲弟,我听你方才所言……”杨冲故意逗杨仲道,“似乎你很喜欢玉符姑娘啊!”
杨仲没想到少爷冷不丁杀了个回马枪,脸“唰”的一下又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这……这……我……”
“哈哈,仲弟,这男人喜欢女人,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虽然你年纪还小,不过‘爱情’这东西,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利。我教你一个词,你且记住了。这叫‘天赋人权’。”杨冲想起了卢梭的名言,一时高兴,就教给了杨仲。
“天赋……人权?”杨仲反复咀嚼着这个词汇,似有所悟。不过他突然又沮丧地叹了一句,“可……老天让我生下就是个穷命。老天赋给我的权利就是伺候人,我……我只是个小书童啊!”
杨冲听得出这一叹里包含着多少无奈和多少期待,这一叹所折射出的,难道仅仅是一个小书童的辛酸苦辣?那是整个封建社会底层人民的叹息,是社会体制、人伦道德极度不合理、不健全的哀鸣。他看着眼前神情黯然的小书童,心道:社会问题我无力解决,你的问题,我必须解决!
他已暗暗打定了主意,不过现在不便说明,只是对杨仲说:“你不要泄气,自古男儿当自强,你若真的想有一番作为,好配得上玉符姑娘,我会帮你。”他分明看见杨仲眼里闪过了光彩,不过他还是说,“今天天色已晚,不如早些歇息。待到明日……明日我自有计较。”
七 智对
翌日,正统十三年二月十二日。
杨冲自从“病好了”之后,每日都是睡到自然醒的。连续几天,他非到晌午才懒洋洋地起床。可今天,他特意早起,随意吃了点早餐之后,便急忙去内苑给老夫人请安了。
说是请安,其实请安倒是其次,主要还是杨少爷要替书童办事。他一边走着,一边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向祖母撒娇耍赖,从她那儿要来六九——现在已经改名叫杨仲的——卖身契。谁知到了内苑,却吃了闭门羹。问过祖母的侍婢才知道,她老人家起得更早,这会儿已经出门去了。
“你可知道老夫人去哪儿了?”自他“病好”之后,还从没见老夫人出过门呢。由于“初来乍到”,他只以为是老夫人年纪大了,便懒得走动,不爱出门。如今头一回听说老夫人出了门,他当然会好奇地打听一番。
侍婢点点头说:“知道啊,老夫人出门烧香还愿去了。”
“哦?烧香还愿……是哪里的庙宇?”杨冲心想:难不成是玉符妹妹所在的莫愁观?他隐约记得玉符说这观当地人唤作“城东老观”的,便补问一句,“是不是往城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