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啦!」顧卿卿打了盆井水過去,前後看看,納悶道:「我阿爹呢?咋沒回來。」
「拎著東西去緒阿叔家啦。」顧寶兩個白嫩的腳丫子互相踩,一地的黃泥水。
「聽了你阿爺的話,向緒阿叔取經去了。」
他們剛從後院自留地回來,顧金就悶不吭聲拎著兩斤瓜干酒往村口去。
看來他大哥心裡是真沒底。
顧卿卿覺得阿爹去向緒阿爺請教是好事,畢竟緒阿爺幹了這麼多年的大隊長,經驗肯定有一大籮筐。
她收了臉盆回房拿干帕子擦乾頭髮,吹了煤油燈準備睡覺。
這回天還沒亮她就聽到清脆的哨聲,從近到遠,她揉了揉眼睛從枕頭旁邊摸出一塊老懷表,這是她三叔從城裡淘換回來給她的。
正好五點,一分不少。
顧卿卿嘆了口氣,翻身下床。
天邊只透出一絲微弱的光,時如霜在揉面準備蒸饅頭,韓蓮心打著哈欠往灶里添柴。
「還好現在不是冬天,不然真懶得起來。」韓蓮心睡眼惺忪,想到什麼突然樂了:「大嫂,俺看大哥還真有幾分大隊長的樣子,你看緒阿叔的看家本領被他傳承到手了。」
時如霜嗔她一眼:「你啊,就打趣你大哥吧,別說,還是聽到哨聲心裡舒服,不然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可不是嘛,緒阿叔在位的時候每天兢兢業業,都快成咱們大屯子村報時鳥了。」
「阿娘,二嬸。」顧卿卿端著紅色的搪瓷臉盆進來,揭開鍋蓋舀了兩勺熱水。
「阿爹從今天開始就沒懶覺睡了哦。」
「你阿爹覺少,除了你阿奶,每天最早起來的就是他,有點事干也好。」
直到吃早飯顧金才回來,腳步輕快神色也跟大夏天似得,晴朗無雲。
看來是從緒阿爺那裡得到真傳了。
顧卿卿想。
今天是最後一天收稻子,顧金早上就給社員們分配了任務:「婦女和年紀稍大的阿叔去割稻子打穀,青壯年去打犁耙耕地準備秋播。」
說完,他目光又落在昨天來的那五個知青身上——
「你們……你們去鋤地施肥吧。」這段時間都在搞雙搶,地里的活也沒怎麼幹。
分配完後,社員們去保管員那兒領了農具,顧卿卿還是和錢桂花搭檔車穀子,村里年紀最大的老爺子說了,過兩天要變天。
穀子可不能淋雨,發芽了只能給雞吃。
現在生產隊的社員們大部分都是勉強填飽肚子,哪能這麼糟踐糧食。
秦武背著手邁著四方步走過來,一開口就是怪味兒:「昨晚和緒阿叔徹底長談的結果不錯嘛,那兩斤瓜干酒沒白提。」
「緒阿叔人好,不像你。」顧金笑呵呵回嘴。
「我咋了?」秦武一聽這話就瞪眼:「載你回來還載錯了,咱倆還要搭班子呢,你跟我講話和氣點。」
「成成成。」顧金拽著他的胳膊往地里走:「先去看看那幾個知青,我看他們都不是做事的料啊。」
「別說了,」秦武用力甩髮現甩不開這憨憨,心裡還驚訝了一下,沒想到他這麼大的力氣,「說到這些知青我就腮幫子疼,走個路都軟綿綿的,風一吹就倒。」
「他們這是趕上好時候了,雙搶要結束了才過來,不然肯定早就哭著喊著要回城。」
顧金雖然不知道他對知青咋這麼大怨念,但是看到不遠處直著身子挖土,一副蔫噠噠樣子的男知青,他忍不住撓頭,嘴裡嘟囔:「照他們這樣幹下去,地沒鋤一分,鋤頭給我造爛了……」
「是吧。」秦武沒好氣白了他一眼:「以前來的知青不也這樣,緒阿叔頭髮都愁白了,巴不得他們趕緊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