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柒一声轻笑,耸耸肩,一脸不以为意:“民心?我要那玩意做什么?实在对不起我佞妃的头衔。”她端着下巴摩挲,自顾点头,一本正经的寻思,“嗯,我牝鸡司晨越俎代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几张嘴巴敢嚼舌的?当然,我不介意一朝天子一朝臣,最多不过四个字,”她抬抬眼皮,说得理所当然,轻描淡写四个字,“大开杀戒。”
大开杀戒……
这天下,她是要定了,不惜腥风血雨遗臭万年。天下、世俗、流言于闻柒,从来都入不得眼,什么都不是,她想,她要,她敢,她便夺,仅此而已,洒脱,随性,嚣张,又妄为胡来。
燕湘荀沉默,良久,看着闻柒,眸底黑亮如搅乱的砚墨:“为何告诉我?不怕我螳螂在后?”他似笑非笑,唇边嘲讽似是而非,“诚如你所说,我可是四妃嫡出的大燕亲王。”
这大燕江山,他若要,名正言顺,甚至,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闻柒只是深深一笑,反问:“你会吗?”
燕湘荀一怔,片刻,喜怒不明:“也许。”他的回答,模棱两可,只是,眸光,未曾有过丝毫闪躲,坚定又决然,“若我要抢呢?你怎么办?”
闻柒几乎立刻回答:“正好。”眸光坦荡,她没有犹豫。
正好……如此开诚布公,是她故意为之。
燕湘荀眸光浮动,已错乱:“你什么意思?”他终归是看不透这个女子,真真假假无从揣测。
她似乎倦了,缓缓窝进软榻里,慵懒又随性,语气,淡得近乎缥缈,独独眸子,清冽又幽深:“待到十七登基,你若再生异心,便是大逆不道谋权篡位,天下臣民不会容你,大燕不会容你,我更不会。今晚,是你最后的机会,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她抬眸,对着燕湘荀灼灼的眸,丝毫不闪躲,眸底是一汪沉寂又清凉的泉水:“若你朝臣,我许凌家百年荣盛,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百年荣盛,一人之下,她好大的手笔呢。
嗓音紧绷得一扣即断,燕湘荀问:“我若不朝臣?”
眸子沉了沉,越发冷却了,闻柒说:“你若胜,胜者为王,你若败,今后你我是敌非友,我绝不对你手软。”燕湘荀默然,深深凝望,闻柒看着他又道,“你知道的,我有多狠。”
他自然知道,若不够狠,如何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没有咄咄逼人,却不留余地。
她啊,急着与他一清二白楚河汉界。
燕湘荀自嘲地笑笑:“闻柒,我不恋权,那人于我,仅剩血缘。我以为你都懂,你这么聪明。”抬眼,眸中尽是荒凉的碎影,落魄又颓败,他嗓音低沉,低沉得几乎要听不见,他说,“或者,你在愧疚什么?急着银货两讫。”眸光逼视,他咄咄逼人。
闻柒一瞬的怔忪,随后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她叹一口气:“诶,这秋高气爽的,人总容易犯困。”说着打了个哈欠,一脸倦怠,眯着眼养神,不再言语。
十一月底的天,早已入冬,忽而刮起的风都是冰冷的。
燕湘荀拂了拂衣角沾染的尘土,起身擦过闻柒的肩:“你从来不欠我什么。”转身,他背着她,步子极缓,停在殿前,不曾远去,也不曾回首,便那样静静地独立着。
缘浅情深,向来奈何不得,半点由不得心,甘愿而已。
闻柒掀开眸,看了看那微微狼狈的背影,重重叹气。
拱手天下,束手为降,是心之所向?还是不可奈何?欠了什么早就说不清了。白二说,怀孕的女子,总是善感了些,闻柒想,原来她骨子里也是红楼林妹妹啊,她还是更喜欢那个心狠手辣没心没肺的自己,潇洒走一回。
诶,风月真丫的惹祸,随便摊上,那就是事儿啊。
后,曾有人道,闻柒,是个极重情义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