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曾经给她的保护救了她,让他不曾亲自出手,便救她脱难。
看他现在这副模样,想来她每受他保护一次,便会让他越来越藏不住自己的重伤。
“不过是一半的修为。”这些年来,他隐瞒了她太多,直到这个时候,终于不得不说了一次实话,“当年在昆仑山,我得到的远比这要多。”
引商不语,两行热泪却不由自主的自脸颊滚下,流到嘴边时,她尝到那咸意,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将脸埋在了双臂之间,久久没有说话。
这一次,华鸢也没有想尽办法安慰她,只是将手抚在她的背上,喃喃道,“前路太长,一切还没有结束,我却不能陪你走下去了。还是不说那些惹人伤心的话了。”
能做的,他已经做尽了。即便改变不了过去,也能让那条一切都是未知的前路稍稍平坦一些。
若说还有什么是现在的他唯一能做到的,或许只剩下那唯一的一件了。
天宝十五载,六月,叛军进攻长安,皇帝携贵妃等人出逃。
引商站在城楼的顶端,遥遥望着那些曾有过一面之缘或是算得上相熟的人纷纷离开了这座长安城,然后怔怔的看向身边的人,“这是要做什么?”
也不知是华鸢是怎样办到的,竟撑着一口气变回了曾经那毫发无伤的模样,与她一起懒洋洋的躺在这城楼上,听到她这样发问,才从身后扯出了一根长幡,又看着这幡旗渐渐变大,才笑道,“干点老本行。”
引商愣了许久,才想起他们的老本行是什么。
不就是捉鬼超渡吗?
而经历了这许多事之后,她险些都要忘记曾经那些吃不饱饭却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好啊。”沉默了许久,她也笑着点了点头。
那一日,两人拿着这招魂的幡旗走遍了整个长安城,看那些游荡在世间的亡魂或苦苦哀求,或仓皇逃窜,然后尽自己所能,超度了这些不幸生在乱世的无辜之人。
一日过去,引商只觉得自己要耗尽了心力,可是当她想歇一歇的时候,却不能再回平康坊的那间小楼了。
许多年前,她从未想过,自己终有一日会因为战乱而无法回到自己曾经憧憬了许久的这座长安城。
无处容身,他们只能回到了城外那间已经废弃了的小道观。
一切是从这里开始的,最终也要回到这里来。
“苏雅呢?”一踏进门槛,她便这样急匆匆的问着地府预备役。
回到这个地方她并不在乎,却生怕最初的三人少了一个。
可是回答他的却不是陪在她身边的华鸢,而是不远处传来的一个声音,“我一直在这里啊。”
这声音不同于天灵那略显憨厚的嗓音,而是清清冽冽的,好像曾在何处听过。
她猛地扭过头一看,却见苏雅不知何时离开了天灵的肉身,正以自己本来的模样倚在墙边笑着看她。
再次见到这副面容,她却无心去欣赏那摄魂夺魄的美貌,脑中忽然闪过了另一件事。
对方曾说,他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恢复原本的模样,而期限,则是三天。
她终是难抑心中的不安。
可是她自己,也无疑是快要耗尽此世的性命,早已无力扭转什么。就在一天夜里,睡得朦朦胧胧的她似乎在梦中听到一个声音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第二天醒来时,已不见苏雅的身影。
他到底去了何处,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是引商却心知肚明,自己也许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了。
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
叛军攻破长安城的那一日,城外的这间道观也隐隐能听到那边的声响。
引商难得精神好了一次,懒懒的依偎在华鸢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