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可及的温度失而复得,他不禁手足无措,夹着烟的手指颤颤巍巍的。
“我跟你这么大,没活的时候就大街上乱跑,坐在桥上朝女孩儿吹口哨。”楼梯口视线不好,被建筑挡住了,姜彻却像在眺望什么,静静看着前方,“我还跟毛子一块儿,去偷看女生洗澡。没到地方就被嫂子拦住了,揪着脑袋一通狠揍,都不敢还手。”他说到这里,不禁笑出声来,少年时代的龌龊事隔着漫长时光再看,玩笑罢了。
程锐抽了两口烟,呛得很,便放在指尖不动了,烟灰慢慢集聚成短小的圆柱体,稍稍一动就整个落下,一点声音都没有。
姜彻拍拍他的肩膀,又点了一支烟,说:“挺多事儿你小时候觉得厉害,长大了就算不上事儿。人活着,得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程锐说:“真的不可以吗?”
他的脸埋得太低,姜彻看不到表情,只听到声音,像是带了哭腔。姜彻笑,手指曲起敲他的脑门,道:“臭小子是水做的吧,从小哭到大,还没哭够。”
“不习惯。”程锐低头看着指尖的烟头越缩越短,烟雾缭绕着升上来,“我喜欢抱着你。我没爸,也不喜欢我妈,就你一个,还不要我了。晚上睡不着,我就老是想你。”
姜彻没在意程锐话里的意思,随口道:“小孩子气。”
程锐把烟凑到嘴边,狠狠抽了一口,咳嗽着说:“要是男的也能喜欢男的,该多好。哥,我晚上睡不着,就在想,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扯淡。”
程锐把脸埋在手臂里,耸着肩膀笑,重复道:“扯淡。”他嘟囔了两句,又抬起脸,专注地凝视着姜彻,喃喃地说:“哥,你亲亲我,好不好?就一次。”
他小时候是个漂亮的娃娃,皮肤白嫩,乖乖巧巧安安静静,戴着大毡帽能扣到眼睛。现在长大了,眼睛眉毛都舒展开来,只有头发还跟以前一样,刘海软软地垂着。姜彻看着他,起身揉揉肩膀,笑着说:“得亏你不是个丫头,不然你妈得抽死我。”再一想,要是个丫头就没那么多事儿,微笑就转成了苦笑。
程锐张张嘴,没来及说话,忽听到不远处轰隆一声。
已经搬空的房子被推倒,不久之后全新的小区将拔地而起。
姜彻缓过劲儿,抬手想揉他头发,又收回来说:“以后不用过来了,我明儿就搬。”也许应该学学电影里,亲亲他的眼角,要么就额头,再不成头发也行。但那是电影。
他把最后一支烟抽尽,扔地上踩熄了,转身进屋。
程锐静静看着他,又捡起他的烟头,凑到自己那根前端,碰了两碰。四周黑乎乎的,一个红点变成两个。程锐微微笑起来,拿过姜彻那根,按在自己手腕上。
不许走。绝对不许。
要把他留下来。
程锐今天依旧没有来上学。
期末将近,他逃课的次数反倒越来越多。章净站在他的课桌前,伸手在桌面上一抹,粉笔灰沾了满手。他坐在第一排,只要一天不整理,就能积起薄薄一层,眼下已经三天了。不知道老师有没有告诉他母亲?但是大家都习以为常了,章净想,他们都巴不得程锐不来才好吧?大家都说程锐杀人后精神不正常,不来上课一定是去看病了。
才不是。程锐才不是那样的人。她这样想着,眼泪又泛了上来。
程锐虽然话不多,表情也很少,但他真的是非常温柔的人啊。什么都不了解的人,为什么要说那种话来中伤他呢?
她很想去看看程锐,却不知该到哪里找他。章净环顾四周,见值日生们都没有往这边看,便偷偷将纸条和三天的笔记塞进他的桌屉,然后像做错事一般红着脸迅速走开。
不然还是去他家附近看看吧?再不行到他母亲店里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