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站在我右边闷笑:“小姽婳还是不长进啊。”
“……幼稚。”
“啊喂,我可是帮了你大忙啊,你就这么对待恩人么?”他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往我身上靠。
我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背:“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既然不是现在,我干嘛要……”
“嘘——”他突然上前捂我的嘴。
我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是空弦月。
闲鹤变作一把檀木扇,躺在我手上,他这样任人宰割的姿态很让人怜爱。
空弦月推门走进,看见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又看见我手里的扇子,料定不是我的:“不要乱拿别人家的东西。”
我“哦”了一声,把闲鹤搁在桌上。
他眉一挑,走了过来,伸手就要拿闲鹤。我见义勇为,呈九十度角扑倒在桌上,把闲鹤压得严严实实,同时变了块石头在地上:“诶呦,摔死我了!”
起身时折扇有一半埋进我胸口的衣裳里,一半露在外面,欲语还休的姿态。
没想到空弦月一点都不懂“男女授受不亲”,伸手就来拿。我连忙捂胸大叫“啊啊啊非礼啊”,然后夺门而出。
我想,身后空弦月的表情应该很精彩。
夺门而去的路上,闲鹤说:“其实,其实……”
“说!”
“其实这次是你二哥拖我来的。因为,因为……”
“你再这么结巴下去我就把你掰成两半!”
“因为你爹病危!对,病危!”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几天后,我站在“病危”的阿爹面前。
他老人家正坐在桌前,眯着眼,淫笑着把桌上白花花的银两一把捞进怀,一副销魂欲死的模样。我的一众兄弟姐妹围着桌子哭得肝肠寸断。而桌上的大白布上,是三个水嫩嫩的生物——鱼、虾、蟹……
我居然又被摆了一道……
“奶奶个熊!你还知道死回来,你老子我想死你了!”
我愣了愣,顿时怒发冲冠。
我再回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空弦月了。
我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西风呜呜悲鸣,我鼻头一酸,萧索凄凉地哭了。
然后有人拍了拍我的肩。
我忽而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青衫翩然的少年,也曾在我落泪的时候,拍着我的肩头说:“没事的。”就好像为了应验他的话,每次他这样对我说,我的心就会平复下来,然后一切就跟着明媚起来。
可是少年已不是当初那个少年。
我的少年,亦不再是我的少年。
“没事了。”他说。
是幻听吗?
我转过身去时,看见他身后的梧桐树枝弯弯斜斜,把落日里红得似火的天空割成一块一块的。那天是那样红,红得让人有种看见梧桐枯枝燃烧起来的错觉。
他站在我面前,笑得温润,一如千百年前。
我知道,天边的红霞,是他燃起的火焰。
他嫌弃地皱了皱眉头,递给我一块手帕。
我拍开那手帕,就着他的衣袖,边流泪边擦。
夕阳无限好,浮生尚未歇,何惧近黄昏?
“你去哪了?”
“去一个小岛。”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停顿了会:“有东西忘了。”
“你才知道,你把我忘了啊公子!”
他不置可否:“鬼村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啊?”这么快。
“沈流霜是主谋,他母亲是帮凶。”
“你是说,鬼村闹鬼的事,是沈流霜无中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