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再将熟了的羊肉切成骰子般大小的块状,放入砂锅与鸡汤同煨,汤中再加切好的新鲜笋丁、蕈丁等一道煨上个把时辰,汤浓肉香笋脆,滋味妙哉。
连二爷吃得高兴了,就又将先前说了半响的事给抛去了脑后,只管招呼起了若生吃羊肉。
若生尚来不及说什么,就已被他填鸭似的塞下去一碗肉,差点没撑着,好半天说不上话来。
反观连二爷,则欢畅淋漓地吃了一顿,又笑容满面地叮嘱她两日后去段家赴舅母的春宴时,不要忘了去向外祖母外祖父请安。
若生扒拉着碗中饭粒,心不在焉地应了,回到木犀苑时脸色却颇有些难看起来。
舅母的宴,她前世几乎一次不落。小时不过像是走亲戚,舅母回回也都使了人亲自来接她出门,她也很乐意去。虽则她娘未出阁时在段家不受宠,可这门亲事,促成的是连、段两家之间的交情,她就是这份交情的见证。段家对她娘可有可无,等到她娘去了,她在段家反而成了极重要的一个。
她每回过去,外祖母也会笑着搂搂她的肩,让人赶紧上吃的上玩的,舅母表姐们也都是送料子的送料子,送头面的送头面,委实亲热。
是以哪怕她明知道姑姑并不大喜欢段家人,她也照旧总往段家去。
后来她长大了些,继母朱氏进了门,她就愈发觉得段家人亲近起来。
毕竟,她身上也还流着一半的段家血脉。
可就是这样每次她去都热情得不像话的外祖一家,在连家出事后,落井下石,冷眼旁观,待她如同陌路人一般。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就是如此。
连家人满身铜臭,祖上也不光彩,可又哪里比得上段家人那刻在骨子里的利益至上?
她经历过那些冷眼,而今再接到舅母下的帖子,就不免意兴阑珊起来。
但她既答应了她爹去,那便去吧,权当再去看两眼母亲生前住过的地方也好。
于是过得两日,若生就收拾一番领着绿蕉出门了。
连二爷一路将她送到了马车上,左看右看嫌她穿戴得太过素净了些,可着劲想要往她两颊涂个大红胭脂,说气色好……若生唬得连头也不敢抬,急急忙忙应着“气色已够好了”,一面支使车夫快些动身。
马儿打着响鼻,抬脚跑出老远。
她这才靠在小窗格边上,探眼朝着来时的方向遥遥看了一眼。
她爹长身而立站在那,穿一身湖蓝直缀,扬着手冲她挥别,朱氏捧着披风陪在一旁,也学着她爹的模样小心翼翼挥了挥手。
若生先是笑,后就忍不住红了眼,赶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连家位处京都南面的平康坊,段家则在另一侧的青柳胡同,马车若走得快,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她可不能红着眼下车。
若生就索性闭上眼靠在绣银红云纹的缎面软枕上养起了神。
约莫三刻钟,马车到了永定伯段家门前。
她听得耳畔清脆的马蹄“哒哒”声响顿住,遂睁开了眼。
绿蕉来扶她起身,轻声道:“门口有人候着。”
若生蹙了蹙眉,颔首不语,略收拾了一番就下了马车往段家门里去。门口果然站着一行人,也不知是专程等着她的还是今日来客都候。她才往前迈开一步,就听站在人群前头的一人笑着喊了声“阿九”。
若生循声看了过去,却觉此人十分陌生,一时竟是猜不透是谁。
她一共有三位舅母,其中一位舅舅是庶出的,非她外祖母所出,所以这来迎她的定然是另外两位舅母才是。
可具体是哪一位呢?
仅看穿戴,似乎也看不出年纪上的细微差别。
她稍迟疑了下,上前敛衽行礼,略去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