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人,胆敢胡乱编出这样的事来。
若生被他看得心头发毛,将撑在身后的手一收,挡在了脸上,小声嘀咕:“再看下去,这脸上只怕都要被看出洞来了。”
苏彧冷笑:“连姑娘还有怕的事?”
“怎么没有……”若生避开了他的视线,紧绷着的那根弦就松了些,“拇指粗细的虫子怕不怕?绿油油的,落在菜叶子里,都快比菜叶子大了!”
“不要胡说。”
“这怎么是胡说呢?一看苏大人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物,哪曾择过菜叶子,定然也就没见过虫了……”
苏彧眉角一挑:“启泰元年,连姑娘遇见在下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平而稳。
若生张开手指,透过缝隙朝他看去。
一看之下,不觉愣住了。
他面上神情是极其一本正经的,他是真的在问她那一年出了什么事。
若生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黯淡,“死了。”
“嗯?”
“你死了。”
“……”
若生皱皱眉头:“不要伤心,兴许这一回,事情不会再像过去那样糟。”
苏彧咬牙:“我伤心什么?”
“那就不要害怕?”若生把手放了下来,袖子一落,露出腕上一抹盈盈翠色来。
她说完,本以为苏彧会接话。跟元宝一样炸毛着恼,毕竟她说了他会死,听上去不像是真话。倒像是诅咒,但凡是个人听见了想必都不会觉得高兴才是。可苏彧却沉默了下去。一言不发。
若生不觉腹诽,难道真的不是人?
就在这时,苏彧问了句:“那一年,原本该是宣明二十二年是不是?”
若生颔首道是,如果太子长孙少沔没有即位改了年号,那自然就还是宣明二十二年,正好的,断不会有错。但她不知苏彧为何要问。眉宇间不觉流露出两人狐疑来。
苏彧却笑了下,笑意安静而清朗,眸色却愈发的幽深了。
他说:“若是宣明二十二年,那我正该二十二岁。”
言罢,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未曾回京之前,一直跟着师父住在重阳谷里。他师父重阳老人什么都会一些,教他的时候,也就教得极杂,不管什么想到了便都教上一些,偏偏他又是个悟性颇好的。老头子教了,他就能学会。
真论起来,品酒一事。就算是他在老头子手底下经历过的最凄凉的事。
有一天,老头子开始教他些神叨叨的东西。
这神叨叨三个字,是老头子自个儿亲口同他说的。
此刻回想过去,苏彧似乎还能清晰地看到老头子盘着腿坐在地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掏出三枚铜钱来,懒洋洋道:“小子哎,今儿个师父我教你些神叨叨的玩意,保你学会了将来就是流落街头,也能摆摊骗钱吃饭。”
他彼时尚小。听了这话就忍不住冷着脸反驳老头子,说我厨艺好能做饭。看的书多能上茶馆说书去,再不济我还能上去给人洗衣裳去。我成日里给你洗衣裳,洗了一件又一件,你说干净不干净?我怎么能骗钱吃饭?
老头子听得哈哈大笑,倒在地上打滚。
刚刚被他捡回来养了没多久的元宝,小小的一只,也跟着老头子一道打滚,喵喵乱叫,气得他当天晚上就断了这俩的伙食,愣是没有下厨房……
老头子半夜抱着元宝来找他,说乖乖,师父胡说八道的,等你学会了那就是大神通,别人等着给你送银子呢,当然不用你骗钱了。
三言两语哄了他点灯穿鞋又去了厨房……
明明他这厨艺还是他给教的,一等到他会做饭了,那老头就连粒米也不知道怎么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