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抖动得更厉害了,他读懂了这些目光里的含意:有同情的,有不满的,有幸灾乐祸的。
他的心里更慌了,这一碗汤承担着所有人的情绪。期待醒酒汤封住一张胡言乱语的嘴巴。不要在给脆弱的心添加一剂催化剂,使不规则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何管事,醒酒汤做好了。”他端着这一碗醒酒汤,神情惶惶的来到门口,脖子缩到衣领里,弱弱的唤着。
吱呀随着门轴的转动声,屋门打开了一条缝,一股酒气迎面扑来,差一点呛得他打个酒嗝,他及时把隔声压回去,封住了惹祸的嘴巴,不用看也知道屋里乱七八糟,家什被毁的不堪入目。
掐在这时,一双杀人的眼睛射过来,吓得他魂飞魄散。双手止不住颤抖起来,碗和盖子发出了轻微的触碰声音,上下牙齿打架,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何……汤……醒……汤……”
何靖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将他刚才所受的委屈和惊吓一起转移到他的身上,他忍住了心中的恼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哼,秋后算账。”
门外的一缕阳光射进来,投在公子的披头散发的身上,他坐在地上,后背抵住歪倒的桌子,一条腿伸的长长的,一条腿屈起来,怀里抱着酒壶,一只手搭在桌腿上,沉重的脑袋随着亮光转到了外面,太阳刺得他的眼睛睁不开,他举起手遮住阳光,眼睛眯着朝外看着:“谁,谁在捣鬼?谁想害我?”
慵懒的迷糊的声音迅速浇熄了何靖刚涌上来的怒火,何靖控制住腾腾上升的怒火,马上接过醒酒汤,掩住门,将屋外刺眼的阳光挡在外面,他转过身子换上一副笑容,对着公子轻声哄着:“公子,酒来了。”
倏忽,阳光在他眼前消失了,一会儿亮,一会儿暗,他的眼睛在一瞬间还没有恢复,快速适应周围环境反差的变化,脑子里残留着那一线亮光刺得他的眼睛睁不开,这一丝亮光与刀光剑影混合在一起,他比划着手势,沿着刚才简单的思路继续追问着:“谁,刚才谁想害我?”
手一松,酒壶从他怀里滚出去,滚到何靖的脚下,他眼前一亮,忙把酒壶捡起来,放到腋下。
何靖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扶起一张桌子,将托盘搁置在桌子上,背着公子,挡住公子的视线,把醒酒汤灌进酒壶里,这时他才觉得后背湿漉漉的,不知何时惊出了一身的汗,随手扯起袖子抹抹额上的汗。
转过身一把从地上将公子拉起来,轻声安慰着公子:“公子,没有谁想害你,刚才你看见的是太阳。”
“太阳,是不是跟绣球那么圆的东西?”醉酒的公子记忆最深的是绣球,绣球对他刺激太大了,他极力想忘记绣球,可偏偏忘不掉。
“可恶。”
何靖暗骂了一句,把公子按到一张椅子上坐好,指着酒壶引诱着:“公子喝酒。”
“喝酒”两字如雷贯耳,掀开了脑子里残存的记忆,向阳一听,马上大喜,一下子从椅子上窜起来,差一点将何靖顶翻,他急忙一把抓住桌子一角,撞得桌子摇摇晃晃的。
向阳用力过大,失去平衡,刚站起来的身子站立不稳,身子一软朝桌子底下滑去,何靖伸手一把将公子从地上捞起来,抱着公子,把他按在椅子上坐好,软绵绵的身子靠在他的身上。
向阳拍拍椅子,指着何靖,大着舌头:“你也坐下,陪我喝酒,今日我们就一起喝个痛快。”
何靖心里一荡,公子心里还是有他的,俗话说,酒醉心明,公子醉得厉害,关键时刻还是记得自己,他心里充满着对公子的感激。
他把醒酒汤满上,举起杯子,不管公子听不听得懂,他都真心实意的说道:“公子,谢谢你的信任,把偌大的一个院子交给我打理,我也一定不会辜负公子所托,尽心尽力替公子打理好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