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气愤地破口骂起来,他面上被孔彦舟鞭子抽出的伤口又迸裂了,有殷红的血不住涌出来。掏出金疮药按在额上,他叫道:“军主,不能这么下去了,军主……”
没有人答话,转头看去,孔彦舟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在远处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地尸体,所有的死者都身上带箭。即便他们身上都穿着铠甲,可面对着泗州军踏白手中的神臂弓,还是轻易被人家射穿了身体。
孔彦州本是河北大豪出身,一辈子不知道打过多少仗。他为人又凶暴狡诈,禀承着打得赢就打,打不过就走的方针,从来都是他占便宜,没有在敌人手上吃过亏。
可今天的情形实在太令人丧气了,打,根本就够不着人家;走,在这大平原上人腿如何跑得过马蹄?
难不成这三万大军就要活生生被王慎耗死在这里?
最要命的是,军心已经彻底跌落,又累又饿的士兵已经没有半点敢战的勇气了。
这也是孔彦州军队的特点,祸害起百姓,打顺风仗的时候,简直就是西军精锐附体;一旦吃了败仗,那就要一溃如注了。
孔彦舟的脸上看不到半点血色,嘴唇发乌,额头上眼角处竟起了皱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一个军官道:“军主,不能再这么等着了,咱们干脆退兵吧?”
“退兵,退回去又如何,又走得脱几人/”孔彦舟喃喃说。
“走得几个算几个。”另外一个军官挤过来,急道:“反正是一个死字,不如拼了。咱们人多,结出大阵,一步步后撤,好歹也能撤回去一半人马。蕲春县城城墙高厚,再征发民夫上城防守,修葺堡寨,王慎就算再能打,不崩掉两颗门牙也攻不进去。”
“就这么……就算退回蕲春,守住城池又能如何?”孔彦舟口吃起来。
看到往日不可一世的军主变成这样,刘复心中叹息。
先前说话那个军官继续说道:“军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歹先要保全自己。”
“对,你说得对,现在最要紧的是保全自己。败了,部队打散了,再征就是了。”孔彦舟眼睛里恢复神采,连声道:“现在的关键是让尽可能多的兵马从这该死的战场上撤下去,保存实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姓王的早晚有一天要落到我手里,到时候管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仇恨让他提起了精神,就要开始布置。
突然,对面又响起了轰隆马蹄和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怎么了?”孔彦舟颤声问。
“禀军主,泗州军……泗州军,全军出动了!”
天已经黑了下去,前面全是黑压压的人潮,宛若一道大墙,缓慢而不可阻挡地移来。
“打了一整天,终于可以碰到王贼的步军,准备了,准备了!”叫声却戛然而止。
却见前面是一队凶猛冲来,端着骑枪的踏白重骑。
“放箭,放箭!”
稀稀拉拉的羽箭射了出去。
实在太快了,踏白军的马速已经放到最大。
如同飓风扫荡,长长的骑枪刺进孔家军阵中,惨烈的叫声传来。
刺出这一枪之后,前排的骑兵从阵前掠过,露出后面的另外一排骑枪……然后是第三排,第四排……转眼,骑兵飞快退开,接着是倾泻而来的泗州重甲步兵。
孔家军大阵已经被打出一条巨大的豁口。
一个高大的步军将领冲在最前,手执长柄大锤,只一挥,满天都是如同稻草人一样飞舞的人影:“岳云在此,孔彦舟受死!背嵬之士”
“有进无退!”
……
“选锋军”
“威武!”
……
“胜捷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