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配得上我,也是我该受的。是谁把我从那么高贵弄成这么低贱?还不是我自
己。我不责怪你们,先生们——不光如此,我谁也不怪,是我自作自受。叫冷酷的世界露出
它的凶相吧。有一点我是清楚的——反正世界上总有我一块葬身之地。这世界会照样的转,
并且从我身边把一切都夺过去——我爱的人,财产,一切的一切——可就是这一个它拿不
走。有一天,我将长眠在那里,并且把种种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我那破碎的心将永久安
息。”他一边又擦起泪来。“收起你那可怜见的破碎的心吧!”秃头说,“你那颗可怜见的
破碎的心朝着我们唏嘘悲叹干什么呀?我们可没有害过你啊。”
“是的,我知道你们没有害过我。先生们,我不是在责怪你们。我自己把自己从上面掉
了下来,——是的,我咎由自取。我理当受难——完全活该——我决不哼一声。”
“从什么地方掉了下来?你从什么地方把自己掉了下来?”
“啊,说来你们也不会相信。全世界也永远不会相信——随它去吧——一切无关紧要。
我出身的那个秘密——”
“你出身的秘密?你的意思是说——”
“先生们,”那个年轻人非常庄严地说,“我现在向你们透露,因为我觉得我对你们是
信任的。从出身的权利来说,我是一个公爵。”
一听见这话,杰姆的眼睛鼓鼓的。我看啊,我自己也如此。随后,秃头说,“不!你不
可能是这个意思。”
“是的。我的曾祖父,勃里奇华特公爵的长子,在上世纪末,逃亡到这个国家来,好呼
吸最纯粹的自由的空气。在这里结的婚,死在这个国家,留下了一个儿子,而他自己的父亲
呢,也差不多在同一个时候逝世的。已故公爵的次子夺取了爵位和财产——可那个真正的公
爵、那个婴儿,却被抛在一边。我就是那个婴儿的直系后代——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勃里奇华
特公爵。如今我就在这里,形单影只,被剥夺了高位的尊荣,遭到人家的追捕,冷酷的世界
白眼相加,衣衫褴褛,心灵破碎,落难到与木筏子上的罪人为伍!”
杰姆对他无限同情,我也如此。我们试图安慰安慰他。不过他说,这于事无补,他不可
能得到多大安慰。他说,要是我们有心认可他是公爵,那就会比任何其它的事更有价值了。
我们就说我们有心,并且问他该怎么一个做法。他说,我们该在对他说话的时候对他鞠躬,
并且称他为“大人”,或者说“我的爵爷”,或者“爵爷大人”——还说,如果我们光称他
为“勃里奇华特”,他也不会介意。他说,那反正是一个封号,而不是一个人的姓名。还
说,在吃饭的时候,我们应该有一个人在他边上侍候他,还做些他希望他们干的零星小事。
啊,这好办,我们就照办了。吃饭的时候,杰姆自始至终站在边上,侍候着他,还说,
“大人,你来点这个,或者来点那个?”如此等等。旁人一看就知道他对这样做挺满意。
不过那个老头儿一会儿不作声了——没有多话要说的,对围着公爵团团转的吹捧那一
套,仿佛不很舒服,好象他心里有些什么。所以到了下午,他开口了:
“听我说,毕奇华特,”①他说,“我真是为你难过极了,不过嘛,象你那样落难的,
你可并非是唯一的一个。”
①冒充的公爵自称是勃里奇华特(Brid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