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禇靖本人,前半段在责怪褚云驰当日草率之举,后半段则说要为褚云驰择一淑女,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口气。
褚云驰细细地读完了信,抬眼看了那男人一眼,道:“薛郎,阿兄还有别的话么?”
薛郎连忙放下茶盏,道:“大郎命我跑这一趟,正是为此事。公主暴行之下,各家对皇室都有些不满。褚公也是为二郎不值,私下里还怨过今上……竟欲将这等恶女配与二郎,听说朝堂上对今上也不甚热心了。”
褚云驰脸色阴晴不定,这薛郎是褚凤驰身边得力的亲随,与褚云驰也算亲近,劝道:“褚公信中说的……也请二郎好好考虑一二。京中淑女,哪一户不想着配与褚氏?大郎还叫我带话来,说夫人在袁家等几处姻亲里看中了几位小娘子,针线女红,煮饭羹汤,样样都拿得出手,人品也都是好的,还读了好些书,定能与二郎说得来……”
薛魁受了褚凤驰嘱托,苦心来劝,褚云驰却听得心里起了一层腻,只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抬头望见薛魁殷切切一张脸,道:“京中淑女、京中淑女,见都未曾见,便要与之举案齐眉,共度一生?”
薛魁一愣,问:“各家不都是如此么?”想想又笑了,“禇相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待二郎回去,也能想办法见一见。只是小娘子们多是娇贵人,不好随意叫人瞧了去……这见啊,还得耍个机灵,大郎成亲前……”
薛魁抖着眉毛要讲褚凤驰的情史,褚云驰思绪却不知跳到哪里去了。今日半戟山的庄子建成,邀了众人饮宴,听说打理得不错,还有池塘矮山,他忽地就想起那年重阳时,山野小狐似的庄尧,如此鲜活明艳。
忽地薛魁住了嘴,往门外看去,褚云驰也察觉了动静,曹猛回来了。褚云驰见曹猛进来,与他见过礼,心里缓了缓,随口问道:“回来了?”
曹猛做主簿这几年,虽说是下属,到底还拿自己当褚云驰的伴当,老老实实答了声是。他与庄尧说褚云驰有急事,当真不是骗她,薛魁便是这个“急事”。不过曹猛走得急,还没来得及问是何事。
这会儿他一进来,就看见了褚云驰桌上的书信。于是与薛魁见过礼后,忍不住问道:“薛郎,京里可是有什么事?”
褚云驰敲了敲桌子:“此事关系不小,你自己看。”
曹猛迅速看完了书信,脸色一变:“这位公主……竟如此胡闹?!”又将禇靖那一页信读了,曹猛一惊:“老国公是又要郎君回京成亲了?”
褚云驰不语,忽地瞧见了曹猛带来的仆人,便问:“他怀里的是什么?”
曹猛连忙叫那仆人上前,自有伶俐小仆捧了花尊过来,褚云驰静静看了片刻,道:“是从半戟山的庄子里带回来的?”
“是临走前叫我带来给郎君的。”曹猛又在袖子里掏出个东西来,打开放在褚云驰案前,“还有这个。”
褚云驰打开那块白绢,里头是半个莲蓬,有几颗莲子蹦出来,滚到了案边,褚云驰一伸手,拦住了没叫掉下去。曹猛也拿不准女大王是怎么个意思,却见褚云驰忽地笑了,剥开了一颗莲子吃了。
曹猛老妈子上身:“郎君何苦自己剥来?”就要动手帮忙,却被褚云驰制止了:“你去吧。我给京中写回信。”
曹猛讪讪地缩回了手:“……郎君的婚事,可要大公子帮着参详参详?”
褚云驰仍旧慢条斯理地剥着莲子,丝毫没有动笔的意思,问薛魁道:“阿兄说没说过,我若不欲回京婚娶,你该如何?”
此言一出,别说薛魁,曹猛脸色都变了,结结巴巴地道:“郎,郎君?”
薛魁忙道:“……大郎确实说过。”又看了一眼褚云驰的脸色,斟酌道,“大郎说,左右看二郎自己的意思,叫我回去如实告诉他,好与相公面前周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