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手提宝刀的勇士正走向他面前。
潘公公一步冲上前,伸开双臂挡在御榻前。
深泓的脸色严峻,伸手揽住素盈的肩膀,一言不发。
素盈一脸苍白,偎在他臂弯里,一时没了主意,睁大眼睛盯着素江的刀锋:殷红的液体顺着雪刃淌下来,不知是谁的血。
“什么人?”深泓厉声问。
素江紧握刀柄向深泓迈进一步,拄刀下跪,厉色道:“陛下明鉴!妖妇蒙蔽圣听,为外戚曲法,弄深宫是非。心机诡秘,暗构巫案荼毒无辜宫人,用意歹毒,诋毁储君无非觊觎社稷,实为误国祸端,久留必遭天谴。请陛下废皇后,籍其家!”说着手腕一转,染着血污的刀光映上深泓的脸。素盈手心里早握了一把冷汗,这时更是浑身发抖。
深泓仿佛丝毫没有被身边的轻颤扰乱心绪,口吻反而平淡:“今日容你这般轻易地要挟君王废去正宫,明日只怕你将一纸退位诏书送到朕面前,要朕落印呢!”他满是威严的声音陡然抬高:“侍卫何在?!”
然而一连喊了三声,没有人回应。深泓的脸色也变得难看。
素江笑了笑,“陛下情愿为一个女人,丢掉太上皇的宝座?”
他洋洋得意的神情还未尽放,殿外再度喧闹,素江即刻失了神。不过须臾,有禁军冲了进来。深泓向来人高喝一声:“拿下此人!”禁军二话没说挺枪直刺。
素江躲过一击,并不还击,却再挥刀劈向天下至尊的夫妇。那一霎他什么也没有说,但素盈忽地明白他的想法:他不再需要退路,他死罪难逃,他不愿一事无成地死去。
潘公公本能地挺身护住皇帝,而禁军则失声惊呼:“阿盈!”他的长枪未挡住素江的刀锋。
素盈这一次闭上了眼睛。
“扑”的闷响,有一样东西插入谁的身体里。
接下来是“嘡啷”一声,素江的宝刀落地。
素盈睁开眼睛想看,深泓却将她紧拥在怀。“别看。”他在她耳边说,“你看不惯这个。”说罢挥了一下手中的剑。
佩剑上玉石琤琮,素盈陡然明白某个深夜,触及她手指的冰凉是什么。
素盈自以为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但不知道那柄宝剑几时藏在他的被褥中,他又是几时握了长剑在手。
阳光轻抚着滴血不沾的剑锋,闪烁出冰蓝色的光彩。“冰洗……我以为它不会再饮血。”深泓颇有感慨,素盈却觉得他一早料定用得着它。
谢震此时方收敛雷噬般的震惊,上前看了看素江,说:“死了。”
一剑毙命。
“死了……”素盈在深泓怀中重复一遍。死了就是再也问不出话,问不出主使和同谋。他能精准地杀死素江,当然也能留其性命。除非他根本不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血腥在宫殿中弥漫开,到处是可怕的味道。素盈又向深泓怀中紧靠,期望更贴近他就可以更远离那股可怕的死亡气息。深泓就势抱紧她,见她惊魂未定,口气仿佛怜惜:“这地方脏了。我去你那儿休息。走吧!过去了。暂时。”
又有几名侍官进来,气喘吁吁地口称:“臣等救驾来迟,死罪,死罪!”
深泓好像很累,缓慢而无力地向他们挥了挥手,他们识相地拖了那具尸体出去。
素盈听到素江的盔甲蹭着地面,发出一道尖锐惨厉的声音。
那声音她一辈子也没法淡忘。
罪名
相府照例于腊八当日在门前施粥,虽然时近黄昏,依旧人声鼎沸。云垂每年主持施舍,亲手分粥,忽然看见一双皓腕托着一只木碗凑上前。他愣了愣,抬头看见素澜顽皮的笑脸,猛忆起当年她扮了一个贫儿,为看清未来的夫婿是何模样,一连八次凑上前讨粥,激怒了舍粥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