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盔甲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出表情。
林玄英收了收韁繩,放緩速度與她並駕而行,卻頭一次躊躇著不知怎麼開口。
最後他只是乾巴巴地低聲問:「你覺得如何?」
庾晚音:「是好消息。」
林玄英:「?」
他頗有些膽戰心驚地看向庾晚音。
庾晚音的聲音毫無波瀾:「如果屍體是真的,端王手上已經沒有牽制我們的籌碼了。如果屍體是假的,說明他並未找到陛下,那他的手裡也沒有籌碼。無論哪種情況,我們都可以繼續推進計劃了。」
林玄英努力理清思緒:「那有沒有可能,屍體是假的,但陛下還在端王手中,扣著當作底牌?」
「不可能。」庾晚音冷靜搖頭,「如今天下皆知陛下已崩,消息還是他放出的,到時候他再變出一個陛下,誰又會認?」
林玄英大駭:「你不會認嗎?」
「我會。但端王不信我會。他自己天生冷情冷性,便堅信世人皆如此,他不會拿人性冒險的。這一點,我在制定計劃時就想明白了。」
庾晚音的計劃,說來其實簡單粗暴:端王急於見到三方援軍,遲早是要與三軍首領密會的。林玄英只需隱忍到那時,再當場拔槍殺了所有人,首領集體暴斃,餘下的自然會樹倒猢猻散。
如果其餘兩軍到那時還賊心不死,再由右軍屠了他們也不遲。
林玄英原本想在端王起疑之前就大動干戈,無非是習慣了冷兵器時代的思維模式,沒有考慮過壓倒性的殺傷力,讓他們在戰術上有無限的自由。
端王起疑又如何?設下再多防備又如何?除非他研發出防彈衣,否則一切都是徒勞。
按照這個計劃,如果能擒賊先擒王,便可將傷亡減少到最低。同時將行動延後,也就有了更多時間搜尋夏侯澹的下落,確保不會將他置於險境。
只是,都城傳來的這「好消息」……
林玄英擔憂地瞥了身旁一眼。
庾晚音表現得過於冷靜了,冷靜到反常的程度。
他正想開口再仔細討論一下屍體的真假,就聽她道:「既然陛下不在端王手上,還是要抓緊找到他。」
林玄英:「……」
她這是徹底拒絕討論屍體為真的可能性了。
庾晚音不僅拒絕討論,也拒絕朝那個方向思考。
一旦開啟那扇閥門,她的思緒就會立即停滯,手腳也瞬間不聽使喚。
冥冥中仿佛有一道聲音逼迫著她:別停下來,別想他,繼續向前走。
她知道自己全憑一口氣撐著。她不能讓這口氣斷在這裡,因為她還有必須完成的事情。
行軍一日後,大軍安營紮寨。
林玄英為庾晚音指了一間單獨的帳篷,仍舊由十二和四七負責守衛。
她還多了一個小跟班——進沛陽城之後,她本想付清啞女的佣金就與之作別,卻沒想到啞女的眼珠轉了幾轉,比比劃劃地表示自己想要留下幹活。
偷東西太辛苦,不想努力了。
庾晚音猶豫了一下,想到這一路上啞女本有無數次機會將自己交給追兵,卻始終沒有出賣自己,似乎本性並不惡劣。加上自己一個女子跟在軍中,確實有諸多不便,於是權且將她收為了侍女。
啞女生性機靈,動作也麻利。兩名暗衛剛支起帳篷,她已經替庾晚音鋪好了被褥,甚至弄來了一隻湯婆子,灌上熱水遞給庾晚音,示意她抱著保暖。
庾晚音風寒未愈,將溫暖的湯婆子抱在懷裡舒了口氣,決定暫時不追問她是從哪裡弄來的。
庾晚音原以為自己會徹夜難眠,結果卻多虧了身體的疲憊,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識。
睡到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