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周静怡仿佛又回到了久违的高中生时代。
……
右手还在草稿纸上飞快地运算着圆的切线公式,左手早已紧紧握住一罐咖啡。
拇指熟练地顶起拉环,脖子微微上仰,目光仍然随着纸面上那串计算过程移动,210毫升的液体就这样流进了她的食道。在那里,这些高浓度黑咖啡会和周静怡上午喝下的另外两罐浓缩咖啡碰面,一起刺激她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中枢。
强者为王的布列塔尼亚,咖啡不仅是上班族必不可少的燃料,在繁重的课业压力之下,像周静怡这样准备考一流大学的外籍中学生的年轻的身体也不得不使用这类具有刺激性的饮品来提振精神。
据说,帝国医学部的疾控中心曾对潘德拉6~17岁青少年的咖啡因摄入量进行了评估,结果显示,在被调查的八百余名学生中,咖啡因零食饮料比例为吃惊的42.45%。
不过当医学部和教育部将减轻学生负担的相关报告呈送给帝国皇帝销鲁鲁时,却被这位皇帝一口回绝了,理由也是现成的。
“布列塔尼亚信奉的是强者为王的原则,这些孩子自愿成为强者的态度令朕动容,你们应该想想如何提供比咖啡更有效的醒脑产品,而不是打击这些孩子的积极性!”
这些事当时还是中学生的周静怡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她听同寝的钱敏说,每天早上,在她们宿舍打水间的水槽垃圾篓里,到处都能看到堆得满满当当的含咖啡因固体饮料的包装袋。
“这里大多数的学生都是异邦人,我们只有付出十倍的努力才能打败这些可恶的上等人。”对这件事周静怡如是评价道。
和潘德拉大多数学校一样,该校规定的学习时间从早晨七点半开始,直到十点晚自习结束,除了就餐和午晚休时间,学生每天大约需要在教学楼内待上十个小时。当然遵守这个作息时间的大多数都是异邦学生,只有少量布列塔尼贵族子弟愿意如此,理由也是现成的。
“我们的国家已经最强者,为什么还要付出这么多努力?再说那些异邦人他们都卷疯了,实在是拼不过,如果喝这么多咖啡上课还是会睡着,那我们也只能躺平了。”
身处日夜严格管理的校园,周静怡始终有一个问题萦绕心间:如果将学习生活比喻为一条赛道,18岁前她们已经在全力奔跑,那么18岁后她们要面对的将又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这条赛道上,选手和教练员都在想些什么呢?
自从现代军事理论兴起,曾经被冠上教育荒漠帽子的布列塔尼亚地区,也开始加大对教育投入,随着其师资力量越来越好,络绎不绝的留学生开始涌入潘德拉。
周静怡印象中,就在自己考上顶级学府皇家大学那一年,自己所在的高中学校从大陆另一边引进了更多的留学生,其中一位私下向她透露,他来到布列塔尼亚的最主要原因,是实在无法再接受联邦落后的私塾和书院教授的那些,“功崇惟志,业广惟勤;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可恶的鬼话了。
“如果真的是业广惟勤的话,为什么战败的是我们?”
她的好朋友钱敏自杀前在潘德拉另一所重点中学就读,该校的管理以严苛闻名。下午5:30,最后一堂课结束,6:30旋即开始晚自习。短短的一个小时,就是他们一整天的自由时间,包括洗漱和娱乐。
曾经周静怡也是一个在人群中领跑的孩子。考大学那年,她以潘德拉前500 名的分数考进了布列塔尼亚最好的大学之一皇家大学,而就在这一年,潘德拉录取的外邦留学生不足5%。
这意味着绝大多数考生花了一大笔钱却什么也得不到,然后或者灰溜溜的赶回去,或者在受教育道路上止步,去樱井矿或者军工工厂偿还学贷,充当廉价劳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