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太傅本就病體沉疴,一直臥床,走路都需要藉助拐杖,偏生幼女不爭氣,一個勁兒給他添亂。但他身為父親,又不能真看著她去死。此時也無心理會許娘子的事情了,急匆匆去找女兒。
還沒到女兒房內,就聽到瓷器落地的聲音。
蘇太傅太陽穴突突直跳:「孽障!你又在胡鬧什麼?」
蘇婉月看見父親,委屈得直掉淚:「爹,你不能軟禁我,我又沒做錯事!」
看見老爺來了,幾個丫鬟僕婦悄悄退下。
蘇太傅氣得胸口一陣窒悶:「沒做錯事?你還嘴硬?我跟你說過什麼,你都忘了?咳咳……我說了許家的事,不讓你管,你是怎麼做的?!誰讓你自作主張的?還說什麼『活著走不掉,死了總可以?』」
「我……這還不是為了咱們家好?再說,她自己也想走的啊,我只是,我頂多只是順手幫她一把……」蘇婉月下意識為自己辯解,「我又沒說對她要做什麼。」
她越想越委屈,父親臥病在床不管事,她為他分憂還有錯了?
蘇太傅只覺得眼前一黑,借著手杖的力才不至於倒下,萬般後悔對這個女兒嬌縱太過,竟將她慣成這副模樣。
蘇婉月抹了一把眼淚,繼續說道:「她還有皇上的孩子。不把他們母子送得遠遠的,難道真要等他們一家三口團聚嗎?到時候,咱們家就完了……」
她心想,爹可以說是奉先帝之令,可她怎麼辦啊?她真甘心把皇上拱手讓人嗎?
蘇太傅身子搖晃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麼?什麼孩子?誰的孩子?她不是又嫁人了嗎?」
——四年前瞞下真相後,他就沒再特意關注湘城許家。前不久得知許家人進京,他有想過去試探一下意圖,但一則身體原因,二則不敢輕舉妄動,因此尚未有所行動。
蘇婉月沒想到父親竟這般激動,有點被嚇住了,她臉色發白,呆呆地道:「許娘子啊,她沒再嫁人。她有個三歲多的兒子,是四月生的。就,就是那個人的啊……」
蘇太傅胸口氣血翻湧,喉間一陣腥甜,劇烈的咳嗽過後,竟「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見父親吐血,蘇婉月被嚇壞了,連忙上前去扶:「爹!」
顧不上擦嘴邊血跡,蘇太傅頭暈目眩,強撐著說:「兒子的事情,你確定?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老老實實說清楚。」
蘇婉月呆愣愣地點頭:「就是,就是我打聽過的,說許娘子與夫婿感情很好,她夫婿離家出走後,她發現有孕,後來生下一個兒子。可她夫婿不就是……」
三歲多的孩子?四月生?皇帝的?會不會三殿下當年被打,也是因為未婚之前就有過男女之事?所以才反悔了不做嗣子慘遭責打?
如果沒有孩子,還能勉強說是遵從先帝之命,隱瞞了一段往事而已。可若真的涉及皇嗣,這事兒可就大了……
蘇太傅越想越急,竟直挺挺倒了下去。
意識模糊之際,他只隱約聽到女兒在喊「爹」。
——
剛一結束早朝,回到勤政殿,就有暗衛求見皇帝。
「蘇家態度強硬,請許娘子入府?」皇帝眉心微蹙。
暗衛面無表情,將在金藥堂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複述給皇帝聽。
皇帝目光沉凝,揮一揮手:「知道了,你先退下。」
「皇上,請用茶。」有福捧著一杯茶上前。
皇帝沒接,只輕聲道:「蘇太傅抱恙許久,論理,朕該過府探視。」
從他疑心自己是承志開始,對四年前的那段經歷,就產生了懷疑,連帶著對授業恩師蘇太傅,也有了一絲微妙情緒。
他派暗探去查四年前的真相,卻並未直接詢問過蘇太傅本人。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