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做了贡献,但我却庆幸自己,是这古老三晋名县大河中的一滴水珠。确实是这样,生我养我的地方,是在这个县称作南垣的乡下。它的一年四季,没有都市的喧嚣繁华,更没有车水马龙的如织人流,有的是勤劳朴实的乡亲,还有那让人费足了眼神儿,望也望不到边际的庄禾。
当我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受周围生活环境的影响,潜移默化的认识了各种农具——钎、镢、耙子、锄。这用作学问人的话来说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村外离泽源渠很近的下湿地,常年都有一片一片的泊水,夏天这里就会有成群结队的蝌蚪,尾巴一摆一摆地潜游在水里,我就常常站在旁边手扒着树干,一个人对着那泊水发许久的迷瞪,迷瞪这些带尾巴的小黑点,如何就能变成了活蹦乱跳的小蛤蟆,更迷瞪神奇的大自然创造生命的奇妙。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也是那泊水黑色精灵中的一只,恍惚里长出了前后腿,居然也成了“呱呱”乱叫的小青蛙。泊水四周的草丛里,潜藏着的蟋蟀们,拼了命咿咿呀呀地唱着这方大地的繁歌,仿佛是在提醒着忙碌的人们——它们在这大自然中的存在。我金色的童年,便在这恍惚的想象和蟋蟀们的繁唱中长大了。童年记忆中的故乡,便是幼稚的眼神所能望及的地方。
后来我稍稍长大,受了多年不识字苦的母亲,便把我送进了村里的学堂。在学堂里,我和同去的天真无邪的伙伴们,每天像快乐的小鸟儿一样玩耍、学儿歌。那时侯,记忆颇深的儿歌,倒不是学堂里先生教的,而是在去学堂的路上,路过村东老井的附近,那里的槌布石上成天的坐着一位盲婆婆,盲婆婆的嘴里,总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念叨着同一首民谣。这首民谣当时在我们那群快乐小鸟儿的耳里,无疑就是最好的儿歌。所以,每天不管是上学还是下学,我和小伙伴们,总喜欢围在盲婆婆的身边,听她念叨那百听不厌的民谣。时间一长,我们居然能够不压韵的把它唱起来:
问我家乡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
祖先故居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鹳窝。
这样的“儿歌”,很快便在全校的学生娃儿们中传唱开了,当时也不知道这首“儿歌”有什么意思,只觉得好听而已。我们唱着它的时候,盲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总是会有掩饰不住的笑容。有些时候,她甚至也随同着我们幼稚的唱词,高一声低一声的合唱了起来。正因为如此,盲婆婆便特别的钟爱我们。在我稍懂事理的时候,才从将近八十岁的盲婆婆口中得知——她老人家是在十二岁时,由于家乡遭受饥荒,跟随逃荒的人群,从河南逃荒到我们村,作了她忠实憨厚丈夫的童养媳。盲婆婆说这样的民谣,她小时侯在河南乡下,几乎人人都会唱,因为村里的老辈人常都说,自己的祖上是明代从山西洪洞迁民过去的。年迈的盲婆婆,在告诉我们亲历难忘的往事时,一双早已看不见东西的瞎眼里,总是满眶老泪纵横的样子。那时年少的我们,总是眨巴着幼稚的眼睛,怎么能够想象到,昔日盲婆婆逃荒时的种种艰辛呢!
后来,随着我知识面的不断增长,才知道儿时哼唱的“儿歌”,居然是散布于全国各地的古槐后裔怀念家乡——山西洪洞的歌谣。更让我想不到的是,这首怀念家乡的歌谣,曾传唱于大半个中国,这就更让我求知似渴的心中,大大的吃了一惊。这样的惊叹,使热爱文化的我更加关注,那数次被明代官方强迫迁移的数以万计的大槐树移民。
有时候我常常一个人想,洪洞究竟该是怎样的一个县呢?三晋的母亲河——汾河,从源头宁武发源以后,一路蜿蜒南流,当她在接受了浍河的亲吻以后,随之而折西又投入到了华夏民族的母亲河——黄河的怀抱。在她与洪安河交汇的时候,洪安河就把她的全部血液,倾注给这位温柔的母亲——汾河。就在她与母亲河拥抱的地方,形成了安洪金三角洲。这里就是闻名中华大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