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钰底气十足,说起话来颇具直臣风采。
朱祁钰见他还在顽抗,不由大怒道:“难道你们是公义,他们就是私心吗?宣大防线的重要性你们不知道吗?丢掉宣大防线,江山社稷危矣,没有他们,难道靠你们去守卫宣大吗?你们有那个本事吗?”
“守卫江山社稷乃武人之事,我文人要做的是辅佐君王治理天下,戍守边陲非是我文人之责。”王文仍然嘴硬道。
“合着在你的嘴里,文人怎么都没有责任是吗?戍边是武人的事,治理天下是朕的事,你们文人只是辅佐监督,出了问题就是武人贪生怕死,君王昏聩无能,文人对天下大乱没有一丝责任。”朱祁钰的语气突然冰冷了下来,一字一顿地道:“那朕还要文人有何用?”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吏部尚书王直立刻起身道:“陛下慎言。”
胡濙于谦等人也都起身道:“陛下慎言。”
满屋子的文官跪了一地,气氛立时紧张起来。
“为何要朕慎言?按照王文的意思,朕说错了什么吗?”朱祁钰反问道,语气仍然阴冷。
礼部尚书胡濙回答道:“王大人此言差矣,文人也是需要戍守边疆为国效力,军中监军便多为文官,都察院多位监察御史也是奉旨巡视卫所,怎能说文人不需要守边呢?”
朱祁钰听出了胡濙话里的意思,这是明着指点王文的错误,暗地里还是在为他开脱,心中极为不爽,道:“胡尚书说的有些道理,但是朕想问一句,监军能否带兵?能,或者不能,胡尚书需要给朕一个确切答案。”
胡濙对着朱祁钰拱手道:“依太祖旨意,监军负责监察军中动向,监督统兵之人是否贪生怕死、畏缩不前,只有监督之权,并无统兵之事,自然也没有统兵之能。”
“那么何时贪生怕死,何时畏缩不前,就是由监军一人说了算了?”朱祁钰继续问道。
“还有内官监军。”胡濙回答道。
这也是大明监军制度的特点,各地监军不只是文官监军,也有宦官监军,两个人都有独立上奏的权力,并不是一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朱祁钰没想到胡濙居然提到了宦官监军,顿时愣了一下才道:“内官监军先不提,单说文官监军,我朝文官监军基本都是从都察院提拔出来的,从未带过兵,本身并也不知兵,战事瞬息万变,一个不知兵之人如何判断何时是畏缩不前,何时是静待时机?”
“臣知道陛下想说是的越权指挥之事,但我朝监军对兵事并非一无所知,而且在战时也没有指挥权,何须做出判断?”胡濙回答道。
“无权指挥?”朱祁钰呵呵冷笑了一下,道:“远的不说,只说去年也先打破紫荆关,就是副都御史孙祥干的好事,瓦剌骑兵偷袭紫荆关,都指挥通知韩青舍命堵住城门,并命关内军士出城救援,但是副都御使孙祥害怕紫荆关失守,不许关内出兵救援,眼睁睁地看着韩青战死,结果紫荆关还是失守了,瓦剌大军突破太行八陉,进逼京师,相信胡大人还没有忘了吧。”
“若孙祥真的无权指挥,那又怎能禁止紫荆关出兵呢?这是当时逃出生天的士卒说的,乃是其亲身经历之事,不要和我说士卒说谎。”
“额。”胡濙无奈,这事儿的确是真的,当时兵部和五军都督府都派人收集了紫荆关的战报,明晃晃记着呢,他也没法反驳,只得道:“孙大人已经为国捐躯,还请陛下恕罪。”
死人当然是没办法追究责任的,朱祁钰也是摇摇头,道:“朕并没有想追究他的责任,朕只是想说,监军不知兵,却有权插手指挥战事,此非常理,却是常事,朕不想北宋好水川之败在我大明重现。”
胡濙顿时无语。
好水川之战是北宋康定二年发生在宋朝与西夏国之间的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