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意在说我在寒风外等候,当中必有所图。
我也不着急解释,只道,我这点深浅,不过讨阿翁笑一笑。
王太医给我倒了一碗茶,对我道,老夫除了这一身医术,不知还有什么能让人入得眼的。
我见此,知道再藏头露尾,必定令人生厌,索性豁开了道,阿翁,我乃将军府的旧人,公主殿下于我有旧恩,我此来是为报公主当年之恩。
王太医收了笑容,我的心同时也开始擂起鼓来。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王太医终于开口道,殿下走了许久,你若想报恩,也只好给已故之人多供奉些香火了,看开些罢。
我只道他依旧不肯信我。便说,我知道阿翁不肯信我,只是当年事发之时,殿下曾留过话,要我等为她报仇雪恨,还说,王大人是她唯一能信得过的亲人。
我不知道王太医不会信我,毕竟今时今日,我没有任何可以向他证明我诚意的证据,就连我在他屋外吹一日冷风的诚意,也毁坏殆尽。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太医涩声道,你走吧,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你来过。
他亲自送了失魂落魄的我出门去,行至门口,不远处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马蹄声,闻声望去,只见两三人正牵着马提着灯往这边走。
走的近了,灯火也明亮起来,这才看清来人,他头束玉冠,身穿锦袍,同所有贵族公子一样,时时不忘骄矜的含笑,几乎使人看不破他本来的面目。
那人走至门前,把手中缰绳交给身后的人,远远道,昨日冬至,宫中赐了宴,不敢不去。今日府里来访的人也多,一直抽不开身,这才耽误了给王大人送节。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是投向我这边的。
而他的目光里,带着三分意外,三分玩味,和三分深不可测的阴狠。
我偏过头,假作没看见他,从侧边让路走过。
直觉告诉我,他这种人气量有限,是个难缠的角色,大事未成,我还不想惹上这种麻烦。所以回到客栈,我第一件事便是收拾东西退房,找了另一家荒僻的店家投栈。
我料定夜里赶路会不太平,所以挑了明灯大路走,却不想还是遇了劫。我惧人伤我性命,并未呼救。一路上,竟连劫匪也觉得不可思议。
蒙眼的黑布被人解开,我勉强迎着光睁眼。
看清面前的人时,忽然觉得自己料事如神。
我扯起一个冷笑,不无讽刺地道:“陈公子,别来无恙。不知此番找我,所为何事?”
陈尚之,也即顾长东的堂弟顾长宁,闻言冷笑一声,却不说话,神态与之前在王太医门前相较,大为不同。
也许上京中人皆如此,在人前,总有千般风度,只在人后露出真面目。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红飞翠绮,灯火璀璨,心中已有几分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昔年我尚在京中之时,因巧遇顾长东,连带对陈家巷也有所了解。虽然是京里有名的烟花之所,却也别具一格,不肯落了下乘。流连此间的人,皆不用真名,而都假姓【陈】,说起来都是物以类聚,蛇鼠一窝。
陈家巷里的姑娘,无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些‘姑娘’其中不乏清倌人,更有看对眼后,不顾礼仪廉耻,倒贴陪睡的。然而,就是这样伤风败俗的事,却往往被传为佳话,直叫人发笑。
顾长东和他堂弟便是陈家巷的出众人物,化名适之与尚之。
我知道,面前陈尚之所以要半路挟持,大抵是因为当日在衢州我无心敷衍他,使他见辱,因而一心要报复我。
我本无心生变,然而事已至此,心中总有一个声音作怪:若是我露了怯,岂非正称了他的心?
我李贞又怎可对一个宵小之辈服软?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