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有人问:“谁啊?”
骆骏飞只觉得那声音又柔又娇,虽然和沈沅那爆炭似的嗓门儿不大相像,却也别有一种风味。等来人在杨寄的支应下开了门,骆骏飞从脸前一层半透明的月白绡纱看过去,正好朦朦胧胧见一张绝色的脸。
云仙并没有仔细梳妆,脸上习惯性地薄敷着铅粉,唇上微微一点蔷薇红,抱面的双鬓,微堕的高髻,洁白的珍珠步摇在耳朵边惹人焦躁地打着秋千。她的衣裳也是她最爱的齐胸襦裙的穿法,襦裙和披帛是什么颜色面料,专做布料生意的骆骏飞都竟没注意,全部视线都集中在云仙洁白的胸脯,以及上头若隐若现的一道沟痕上了。
云仙见有生人,不免有些不快,刚见杨寄的惊喜也减却了一多半。她拉拉披帛,遮着胸脯,低声道:“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杨寄笑着说:“上次你说要找尼姑庵待着,我心里实在为你难过。你花枝似的年纪,何苦在那种地方断送了青春?还是正经嫁人比较好。”他目光一瞥,对骆骏飞努努嘴。云仙不由大怒,冷笑道:“郎主把我当做什么了?!”转身进去想关门。
杨寄伸手一揿,那门便纹丝不动了。云仙试了两试,挣不过他的力气,已经是眼中噙泪,却还冷笑着问:“不错,我是低微,玩意儿似的任人送来送去的。郎主瞧着我下贱,我也没处辩驳。可否这会子让我梳妆一下,再出来见人?”
杨寄觉察她情绪坏得厉害,倒有些小小慌张,对骆骏飞一使眼色。骆骏飞本来已经呆住了,眼色那是压根没有看见,只等听到杨寄的咳嗽声,才明白过来,点点头慌张地说:“料子放我这儿,你只管放心。”随后,门“砰”地关上了,骆骏飞这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傻。
杨寄拉住云仙的披帛,那厢用力一扯,却不妨披帛反而松掉下来,垂挂在她粉白的肩膀上,手臂线条修长,看上去比沈沅美多了。杨寄心中却念起沈沅胳膊肉嘟嘟的感觉,粉藕似的,软嫩可爱非常。
云仙低声说:“郎主要把我赠给那个人?”
杨寄怀里抱着孩子,拉扯着云仙的样子便洗脱了猥琐感,他松开手,忖了忖说:“云仙,我当然要听你意见。但有一条,我不纳妾,自然也不能娶你。你想明白这条,其他事才好再说。”
他静静地等着,极有耐心。而云仙独自饮泣了一会儿,慢慢也了悟过来:她与杨寄,真正是“强扭的瓜不甜。”她怀揣着最后一丝希冀,问:“你是怕沈娘子悍妒容不下我?还是怕我将来不会服侍好主母?”
“都不是。”杨寄想了想,譬喻道,“云仙,人与人的缘分吧,也就是一场樗蒲赌。天命放在那儿,有的,无论你怎么摇,五片木头就是成不了一个‘卢’;有的呢,你倒是无心,结果就是你要的采。”
“你与我,就是怎么摇都摇不出一个‘卢’?”云仙泪眼朦胧地问。
杨寄低下头,却说:“云仙,阿圆就是我最大的‘采’。我赢了她,下面就可以不赌了。而你呢,就那一面之缘,你真的懂我多少?”
云仙惊异地抬头,望着杨寄的脸,他难得的目光诚恳,眸子深邃得黑曜石似的。他见云仙望着自己不答话,便自顾自说:“你大约只知道我是什么劳什子的英雄。却不知道我在秣陵就是个没出息的赌棍混混儿,一度输掉了房子,输光了裤子,肚子饿得到人家讨食吃。我丈人恨得想把我打出来,早早把阿圆聘给了别人。我舍不得与我青梅竹马的阿圆分开,两个人便干了作孽的事,把生米煮成了熟饭——你觉得我还是你心中的大英雄么?”
他说得太真实,云仙反而张着嘴不信。杨寄终于狠了狠心,说:“没感情,在一起也不过是一时新鲜。你真愿意男人把你当玩物?你那么体面的人,真愿意伏低做小伺候主母?外面那个,虽然瘦点、笨点,但强在家境不错,会疼老婆。我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