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然是小宝心仪的男子。”
这个问题似乎十分难解,她拧著眉,嘟著唇,半晌才道──
“师傅……我不太明白。”
“窦家六个姑娘里已出嫁四位,而你三姐窦来弟和关师傅的婚期也已订下,你是窦家最小的闺女儿,合该轮到你头上了。”他语气略哑,侧面的轮廓不知怎地,竟有些忧悒。“你还不懂吗?”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他的小金宝长大了,迟早要离开他身边,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等等!够了!唉,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极处,他完全不懂自己在惆怅些什么?
今晚会放纵饮酒,似乎就是这股怅然若失的情绪在作祟。
“可是师傅,金宝为什么非嫁人不可呢?金宝长大了,可以帮镳局做事了,明儿个还要出门走镳呢,做什么想不开跑去嫁人?况且,我心里除了家人和师傅,已经想不出还有谁啦!”
两人在巷前停下步伐,那张苹果脸高高仰起,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回丢了一句──
“还有嘴说我?师傅不知比金宝长几岁呢?还不是一样没成亲。”
“呃?”年永春眉心微蹙,两潭眼深幽幽的。
“师傅要以身作则、要身教重于言教,师傅没成亲,金宝儿自然也可以不成亲。”
听她这番孩子气的辩语,年永春心中怔然,一时间真找不到话回她。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呼吸相互交错。
许久,当月光由乌云里完全探出脸容,将皎洁洒了他们-身,他终是开口──
“师傅在家乡,早已订下一门亲了。”
刚开始,她不懂他说些什么。
仿佛他的言语艰涩难解,比起那些经史子集、之乎者也更加深奥诡异,教她头痛。
……师傅……订订订──亲……在家乡……
原来,她早就有一个师娘。
这一瞬,她有些领悟了,跟师傅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人,永远不是她。
忍不住干咳了咳,她问:“那、那这些年,师傅为什么不回去,要一直留在九江?”喉头像被某种东西便著,可她仍旧冲著他咧嘴笑开。
下意识拚命地吞咽口水,她想将他看得更清楚、更明白,眼睛用力地睁大,却觉得那张人世间最最好看的脸模糊了,而心,也跟著紧绷起来……
“是啊,再不回去,恐怕要耽误了姑娘的青春。”他“逃”得也够久了,有些事应该做个了断。
窦金宝这一听,像傻了一般。
今日是她十八岁生辰,从三天前就开始累积了好多好多的快乐,把她的心填得满满的……
可现下,她的心却像破了一个洞,那些欢愉悄悄从洞口溜出,任她怎么抓,也抓不回来了。
好下容易回神,她摇摇他的袖子,语调是前所未有的柔软,低低的,哑哑的。“师傅……你好不好答应窦金宝儿一件事?”
年永春抿唇不语,静静等著。
“你若回乡成亲,可不可以请人捎来喜帖?请金宝儿吃喜酒去,好不好?”她的笑一如以往爽朗,眯成细缝的眼亮晶晶,闪烁如星。
“小宝,我回去是──”
“就这么说定啰!师傅下能食言,食言而吧,会变成大胖呆!”
她又习惯性地冲著他笑,放开了男子的衣袖,小小身影往来时方向跑回几步后,却突地转过头来──
“师傅,我喜欢你送的那些玩意儿……谢谢你。”
“小宝──”
他往前踏出两步,忽地止住,不解唤住她后,又要对她说些什么。踌躇间,那抹女儿家的身影,已消失在大街尽头。
春月夜,只剩影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