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以前,陶陶根本还不认识杜柠。她只是因为担心杜柠会被那几个混混打死,所以才在报了警之后愤怒地对那几名混混喊了一句警察马上就到。然后,单枪匹马的她迅速成了炮灰,而警察叔叔迟迟也没有现身。
从那以后,杜柠就把陶陶当成了生死之交,而他,只更加频繁地跟杜柠混在一起,因为有杜柠在的地方,总会有陶陶。
有杜柠在的地方,总会有陶陶。
罗辛猛然翻醒,没错的,杜柠肯定会知道她的去向。
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付唯钰入睡之后,罗辛立即走出门外,站在走廊中拨通了许濯的手机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很快便被接通了。
“许哥,能给我柠柠的联络方式么。”罗辛说得很急,他跟许濯,很久都没有联络过了,总隐隐觉得,自从他回国之后,许濯对他的态度似乎冷淡很多。
那头沉默一阵,然后许濯的声音缓缓传入罗辛的耳朵。
“你该了解陶陶,若是她不想被你找到,柠柠也不可能会知道她的下落。”
罗辛哑然,握着手机僵直地站在走廊里。
很多事都变了。
或许,连他自己也变了。
他与陶陶,杜柠与许濯,曾经密不可分羡煞旁人的四人组,如今,竟也疏离得可以了。
许濯挂断电话的时候,罗辛心底的最后一点希望,便也瞬间跟着幻灭。
走廊里很静很静,所以开门声便尤显突兀。罗辛原以为是付唯钰推门出来,转头去看,竟看到了隔壁的霏霏犹犹豫豫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似乎有话想要对他说的样子。
罗辛的心情很糟,或者该说,自从再次遇到陶曼以后,他的心情就再也没有好过的。醒着睡着,脑海里全都是她的模样,挥之不去,却又不可触及,这种针扎刀割一般的感受,就快要将他逼疯了。
收起电话,罗辛颓然转身朝着家属休息室的方向走去,却不曾想到,身后的霏霏会忽然的开口叫住了他。
“请,请等一下。”
她的声音很小很细,却足以令他听清。罗辛不耐地转过身来,满眼疲惫地看着霏霏,此时此刻,他沉重得连嘴角亦牵不起。
霏霏自然也看出他似乎心情很糟很糟,但这件事,已经困扰了她好些日子。霏霏举起手中的纸片状物体,看了看罗辛,又垂眼认真地看了看“纸片”,然后再次满眼惊异与困顿地抬头望向罗辛。
“有事吗?”罗辛耐着性子轻声问她,再怎么说,她总归是位病人。
霏霏张张嘴,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又瘪瘪嘴小声自我否定道,“肯定只是长得像而已……”
“什么长得像?”罗辛没有听清,下意识朝霏霏走了两步,她已经又垂着脑袋继续研究那张“纸片”了。
好一会儿,霏霏矛盾地抬起头来,将“纸片”高高举到罗辛面前,十分委屈地说道,“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你们是同一个人呀……”
罗辛轻声叹气,目光不经意地瞥了那张“纸片”一眼,心里还想着,这是不是就是精神患者们常常出现的病症?以后,付唯钰也会这样么。
只是,当他携着血丝的眼眸掠过那张“纸片”的时候,只一秒钟,他便再也动弹不得,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迅速奔腾倒流,一路冲上脑门。
霏霏,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罗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缓缓伸出的右手,也开始不听使唤地轻颤个不停。
那张“纸片”,是他第一年在外留学的时候,寄给陶陶的照片。
他绝不可能记错的,因为是特地戴着陶陶给他织的围巾拍的,仅此一张,在红叶浪漫翻飞的法国梧桐树下,他还在胸前举了一张小小的字条,上面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