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妖船的力,读过妖书的人,便是比你我老粗高明些。”
“高明便算他高明,”泥鳅把手里那小块菜饼子又掰作两半,把稍大的一半递给熊有方:“熊哥,先垫垫肚子——便如何高明,却还是偷鸡摸狗,见不得光明一般,癸好三年,天军从武昌下江南,三十四日进天京,岸上、江上,船帆、旗子,把天都遮去了一半,那当儿的威风……哎,熊哥,不是有首歌儿唱得便是翼王打采石,如何唱的?”
熊有方疲惫的脸上也仿佛一下多了些神采,轻轻哼唱起来:
“‘一炮落下水,炸开丹阳湖;一将登采石,攻破城当涂;不是城豆腐,人是铁丈夫……’那当儿,翼王五千岁便坐得许叔的船罢?记得甲寅四年,五千岁自天军西上安庆,闻得此歌,笑道‘莫如此唱,莫如此唱,非有千条战船,几万圣兵,本主将便是三头六臂,如何登得此天险?’”
泥鳅黯然道:
“这才几年啊,战船没了,水师没了,连安庆也……熊哥,你可晓得五千岁如今何处去了?”
“我如何得知!”熊有方摇摇头:“泥鳅,听老哥一句,且莫管旁人,你我弟兄,只顾寻得采石干回转,造出战船,也好与残妖大战……”他忽地神色一变:“伏低些,有人来!”
两人急忙缩在巨石后,便听得脚步声由远而近,径自走到二人头顶处停下,旋即一阵歙歙索索,一股腥臭的尿水劈头浇下。
“X个龟孙!”泥鳅被尿淋得一头一脸,不由得火气,长身拔刀,纵身便跳了出去。
“莫伤了外小(4)!”
熊有方急忙也跟着纵出,一把拖住泥鳅,定睛看时,却见地上半捆湿柴,一个六十多岁的敝衣老者跌坐在柴捆边,裤腰带散着,一脸的惊惶错愕。
“老丈莫怕,我等是天……许老四,原来是你!”
那老汉也已挣扎着爬起来:
“熊、熊老爷,你、你……”
这许老四原本住在和州城外许家村,熊有方还是酸天福的时候驻军村里,为了收门牌税(5),曾经和他一家人激烈地争吵过一番。
“你们、你们这算哪朝哪代的王法?才四个月功夫,便换了三个长官,每换一个就要换一次门牌,收一回门牌税,我们小门小户,如何付得出?”
泥鳅还记得那时许老四便是怒吼着,乞求着,哀号着,翻来覆去着这样一句话,他更记得便是自己一把抢过老人紧攥着的半吊铜钱,还把他推了个趔趄。
熊有方和泥鳅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握紧了刀柄,又不约而同地松开了:不能啊,错了一次也罢了,还能再错下去么?
“许老四,你莫怕,天父在上,我兄弟必不害你性命,你回去,说与不说,都随得你。”
许老四刚颤颤巍巍地立直身子,闻得熊有方此言,登时气得满脸通红,白须乱飞:
“你们两个怎么说话呢?把我许老四当什么人了?我报官害你们作甚!”
“你、难道……”
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诧异。
许老四笑了:
“你们抢我铜钱我自然光火,太平,太平,便如此的太平么?可熊老爷,就是那天罢,你队里一个弟兄趁乱偷拿了我儿媳一个银钗,你即刻鸣鼓集众,把那弟兄当众审理明白,就地正法,后来你们打仗,几番从村子里过,不论胜败,再无一人,敢妄取民间一草一木。熊老爷啊,说我不生你们的气,是假话,可这苛捐杂税,你们有,官兵也有,但说到军纪,官兵和你们相比,简直就是一群禽兽了,唉!”
他的脸色渐渐阴郁了下去:“你们不知道,自官兵来后,烧抢淫掳,无恶不作,我家房子叫他们给拆了去修营盘,儿子给抓差修卡,摔死在崖下,儿媳也给这帮混蛋逼死了,只剩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