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之计有二,上策是舍水就陆,长驱直入邺城。鲜卑人畏惧明公威名,加上行将入夏,兴役筑城,在所为难,百姓五谷布于野,适足为我所因,乘其为某未暇,可一战而定中原;如明公以此计为行险侥幸,利钝难卜,则当扬威河、济,广布疑兵以疲敌,待储积足给,再渡河北进,如此虽然旷日持久,但稳重踏实,不失为一中计。”
桓温顿了半晌,失声而笑,一边笑一边摇头:“你的上计太急,弄不好我血本无归,如何回朝争此国柄?中计又太缓,外不宁,内必有忧。不是我不听你的妙计,我实在是赌不得、耗不起啊!”
他猛一鞭马,战马长嘶一声,四蹄翻飞,霎时跑出两箭之地。
旌旗蔽日,樯帆如云。
已是晚炊时分,方圆百里,炊烟四起,望之有如狼烟。
郗超的眼睛忽然模糊了,他呆呆地望着夕阳,良久,长长叹了一口气。
山东。
黑旗飘摆,铁甲铿锵,两万鲜卑铁骑浩浩南行,打的是燕征讨大都督下邳王慕容厉的旗号。这正是燕主慕容玮派出拒战晋军的主力。
时近盛夏,麦苗已经灌浆,蓬蓬勃勃地铺满了田野。急于赶路的鲜卑骑士们或扬刀劈斩,或纵马怒驰,麦浪纷披,健儿腾跃,情景颇为壮观。
先锋傅颜勒马高坡,俯瞰其景,黯然叹道:“若吴王领兵,岂容如此,唉!”
他不能不叹。
尽管百僚一致保举吴王督军,但台中仍然派出了下邳王,理由是京师重地,须名将如吴王者坐镇。
从王公到士卒,谁还能不明白,这个中真正的理由呢?
“报!晋兵攻克胡陆,我宁东将军慕容忠失陷自戕!”
傅颜面色骤变:“再探!”
“南兵乘胜,势不可挡,我军千里跋涉,人马疲惫,不可浪战,宜退守高平,深沟高垒,以挫其锐气,徐图破敌之隙。”
下邳王厉不耐烦地打断了傅颜的话:“我们鲜卑骑兵善战不善守,深沟高垒,连马都闷死了;再说,敌人深入国境,我为主,敌为客,如何倒要避他们的什么锐气!”
傅颜正欲争辩,却见又一骑报马飞来:“晋骑数千自胡陆北来,列阵于黄墟,鼓噪喧哗,距我军前队不过十五里,看旗号,是其建威将军檀玄所部。”
慕容厉精神大振:“哈哈,来得好!南蛮子敢和我们打骑战,正好挫挫他们的锐气,来人~”
傅颜急忙拉住慕容厉的衣袖:“不可!南人狡诈,恐有诱敌奸计,还须……”
慕容厉脸涨得通红:“你、你还是不是鲜卑勇士!也罢,也罢,你怕死,我替你作先锋,你带两千后队接应好了。”
傅颜死死抓住衣袖不放,慕容厉一跺脚,嗤的一声,挣断衣袖,翻身上马,鞭梢一指,一马当先,向南疾驰,再不回顾一眼。
黄墟。
晋军旗号鲜明,人马欢腾,但人数却着实少了一些,战马战士,也都比北方龙驹,鲜卑骑士,足足小了一圈。
慕容厉在对阵看得真切,轻蔑地一笑:“南人精壮,不过如此,孩儿们,冲,让桓温老儿尝尝鲜卑勇士的厉害!”
一万八千骑兵忽地散开,成扇面形向对阵卷去。
对阵旗号一动,霎时幻作百十纵队,急奔向南。
鲜卑善射者纷纷张弓,无如射术虽精,骑卒轻弓,却不以射程见长,箭雨过处,只掠倒了数十边马。
慕容厉顺手抄过大纛,高高挥舞:“追,不容他们喘息!”
他很清楚,南马瘦弱,远不如自己马队耐得久驰。这是初战,一胜难得啊。
晋军不住脚地南退,不时拉下一小队轻骑圈马布阵,以待追师,但旋即被鲜卑铁流所卷没。
已经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