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薄暮之中。
“鹿!鹿!”
随从突然大叫起来。远远望去,茫不可见,但听不知何处,传来几声鹿鸣。
沈劲突然想起石勒,那个晋朝曾经最可怕的劲敌的传说:“我若遇汉光武,当与之逐鹿中原,未知鹿死谁手呢!”
逐鹿,逐鹿。
石家香火已绝,可中原却逐鹿依旧。
这逐鹿之势,何时才是个了局呢?
………【第一部 吴王 第七章 棋劫】………
建康,东府城,征西府。23Us.com天刚刚亮。
“荥阳方面,燕将慕容忠连克鲁阳、密城,我荥阳太守刘远退至江陵。”
“慕容尘出井迳过长平,击破我陈留太守袁披,不过我汝南太守朱斌乘虚袭取了许昌,这一路,算是打成平手。”
外厅里,一干椽属僚佐正忧心忡忡地议论着中原的军情。
王坦之——王述之子——还是第一次身临如此场面,不免有些紧张,咬着嘴唇思索了半晌,才轻轻地开言:“这些都是边将偏师,纵有胜负,也不碍全局啊!”
谢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君所言不错,可虑的也正在于此。据报燕慕容恪、慕容评、慕容垂各路中军主力悉数南下,却俱勒兵河上,不知意在何为啊!”
他环视左右,突然感到有些寂寞。
郗超,这个平素最喜和他唱反调的人,此刻正和桓温躲在密室中密议。虽然素无好感,但没了郗超的论难,一时间谢玄反觉得思路有些凝涩了。
“桓江州来了!”
江州刺史桓冲匆匆走进厅堂,一**坐在席上:“家兄何在?”
王珣皱了皱眉:“征西正和郗参军在内室密议。幼子,您还是自己进去问个究竟罢。”
桓冲为难地一摊手:“诸位知道,他们两个议事,我是绝对不愿意去听的。”
众人默然。他们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虽是亲兄弟,但桓温心思叵测,而桓冲却历来以忠君勤王为己任。桓温和郗超议事,他当然不愿意入内。
谢玄忽地直起身来:“燕人大举为寇,志必不止于边陲数郡,大晋兴衰,系于征西一念,幼子不愿入内,还有何人敢入?幼子岂不念社稷苍生么?”
桓冲默然无语,半晌,长叹而起,向内室走去。
日头已经高了,内室里没有一个人出来。
日头渐渐地偏西,桓冲低着头,慢慢地步出,大家急忙围了过去:“幼子,如何?”
桓冲铁青着脸,摇摇头,一声不吭地走出大门,打马而去。
一个中军挟着文书匆匆而出:“桓征西传令,以西中郎将袁真都督司、冀、并三州诸军事,以北中郎将庾希都督青州诸军事,以御鲜卑,各位大人快去准备行文符节罢。”
众人立即哗然:袁真新败,青州兵素来轻脆,以此抗衡鲜卑主力,自保尚有疑问,何谈进取?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通往密室的甬道,希望能得到一个明确的解答。
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甬道里再没有出现过一个人影,也没有一个人敢走进去。
东山。
谢玄把马缰随手甩给从人,独自步上半山。
半山亭中,一几一局。
谢安轻裘缓带,正和一名姬妾对弈,身边素琴凝尘,素酒尚温。
望见谢玄,他微微挥手,让姬妾退下,淡淡地道:“幼度来得正好,来一局罢!”
论棋艺,谢玄高出谢安一品,这是京中士流的公论。
但今天的一局,却是谢安占了上风。
谢安拈子半晌,却凝住不落:“幼度,你有心事啊!”
谢玄推开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