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祸害地方,难道说河南官员都看不见吗?刚开始还真不是,从当地知县到布政使和巡抚,弹劾的题本雪片一样飞向了紫禁城。 可这些题本到了司礼监立马如石沉大海,万历皇帝不光不表态,事后还故意找茬儿,把这些上疏弹劾潞王的河南官员撤职的撤职,法办的法办。 时间一长官员们算是看明白了,潞王不能碰,只要他不造反爱咋滴就咋滴吧,反正祸害的是百姓,毁伤的是朱家江山,犯不着冒着掉脑袋丢官的危险去出这个头。 然后在河南官场里就形成了一个潜规则,来上任的官员闭口不再提潞王府半句坏话。即便万历皇帝驾崩了,景阳皇帝登基了,潜规则也没变。 景阳二年,《推恩令》颁布,各地藩王年俸减半,潞王朱翊鏐率先上疏反对。结果侄子比哥哥差远了,非但没宽容还下旨呵斥,措辞十分严厉。 从此之后潞王确实收敛了不少,也没再公开反对《推恩令》,洪涛这边则是忙于和满朝文武斗心眼,出于对明代藩王的极度蔑视也没多想,或者说是给忘了。 但潞王朱翊鏐却没有真的服软,表面上收敛只是假象,实际上却把手伸向了河南与隔壁山西的几处盐场,勾结了当地官员通过掺假、虚报等手段大发其财。 玩盐,潞王算是后辈,晋商才是前辈。可潞王有权势,这是晋商无法比拟的。而潞王贪财,晋商有钱,两边是一拍即合。于是潞王府就成了几家晋商的后台,一步步陷入了私贩禁榷物资的泥潭。 “高攀龙,再敢皮笑肉不笑,朕就治你的罪。是不是觉得这步棋下得很高明,把朕逼到了墙角,自然而然就会松口饶了某些人的死罪?这样一来你既保住了名节又尽了情谊,两全其美是吧? 呸……做梦,朕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王安,传朕的口谕,让王之桢亲率缇骑到卫辉府将朱翊鏐全家抓捕入京。王承恩,知会宗人府一声,就说是朕的意思,削了潞王爵位,贬为庶民。 从此刻起,潞王、代王、晋王都是庶民了,没有任何特权,朕把他们都交给三法司,该什么罪就什么罪。高攀龙,伱可敢接呐?” 一名三品大员当场被抓了不说,还治了死罪,既没有经过廷议也不曾征求过任何人的意见,完全就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在场的六部九卿和内阁大学士们却谁也没提出异议,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也不敢。 只要不是傻子,心里都应该明白,现在的景阳皇帝已经不依仗他们这些所谓的重臣来处理朝政了,标准的军政一把抓,或者叫顺者昌逆者亡。 而且还是个笑面虎,明面上成成成、是是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背地里不光心黑还手狠,三大营几万兵将说舍就舍。 这次更是变本加厉,常州、苏州、松江、宁波、嘉兴、台州、绍兴,加上山西等地一下子就抓了上百名士绅、官员、勋贵、王侯,还借着暴民袭击工厂为由头,当街打死了近千人。 现在则是锦上添花,直接玩起了六亲不认,连亲叔叔都不打算放过。谁敢劝?又该怎么劝?万一哪句话没说对付,保不齐也成暴民同党了。 “……若无陛下赦免,仅谋反、谋逆之罪,按律当剐!” 眼看着皇帝耍起了混不吝,居然连亲叔叔都舍了,高攀龙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硬顶下去,也不再有把握救下朋友们的性命。 但当他看到那张黑黝黝的胖脸上浮现出一抹轻蔑戏谑的笑容时,忍不住怒从心起,瞬间抛开了个人得失,打算拼命一搏了。 历朝历代的皇帝,但凡有回旋余地都不会亲口下令杀戮至亲,哪怕非杀不可也尽量交由大臣们论罪,避免落下生性薄凉的评价。只要景阳皇帝不想新鞋踩狗屎,势必要借助三法司来除掉三位王爷,也就有的谈了。 “别,剐刑太过残酷,朕有好生之德,心肠也软,看不得血忽淋拉的场面。”果不其然,一听说要把三位王爷给活剐了,景阳皇帝立马松了口,有了退缩之意。 “既然如此,请陛下赐予臣机变之权,在确保首犯伏诛的前提下也好便宜行事。”刚刚还有些迟疑的高攀龙觉得局面好像又被自己扳回来一些,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