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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七八里路,天色黑將下來,來到一個小小市集。苗人鳳見大車停在一家客店前面,於是進店借宿。客店甚小,集上就此一家。眾客商都擠在廳上烤火喝白干,車夫、腳夫、補鍋蒔都在其內。

苗人鳳雖名滿天下,但近十年來隱居浙南,武林中識得他的人不多。那腳夫、車夫和補鍋匠他都不相識,於是默然坐在一張小桌之旁,要了酒飯,見那三人分別喝酒用飯,互不招呼,瞧來似乎並非一路。

忽聽內院一個人大聲說道:「南大人、小姐,小地方委屈點兒,只好在外邊廳上用飯。」棉簾掀開,店伴引著一位官員、一位小姐來到廳上。本來坐著的眾客商見到官員,紛紛起立。苗人鳳並不理會,自管喝酒。只見那官員穿著醬色緞面狐皮袍子,白白胖胖,一副福相。那小姐相貌嬌美,膚色白膩,雙眼靈動,櫻紅小嘴,別說北地罕有如此佳麗,即令江南也是少有。她身穿一件蔥綠織錦的皮襖,顏色鮮艷,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燦爛的錦緞也顯得黯然無色。

眾人眼前一亮,不由得都有自慚形穢之感,宥的訕訕地竟自退到了廊下,廳上登時空出一大片地方來。

那店伴一疊連聲的「大人、小姐」,送飯送酒,極為殷勤。苗人鳳聽他叫喊酒菜之時,中氣充沛,不覺留神,瞧他身形步法,顯然是個會家子,又見他兩邊太陽穴微微凸出,竟然內功有頗深造詣,不由得更加奇怪,心道:「這批人必有重大圖謀,左右閒著,就瞧瞧熱鬧,且看他們幹的是好事還是歹事。不知跟這官兒有干係沒有?」

這一留神,不免向那官兒與小姐多看了幾眼。那官兒忽地一拍桌子,發作起來,指著苗人鳳罵道:「你是什麼東西?見了官府不迴避也就罷了,賊眼還骨碌碌地瞧個不休。我看你粗手大腳,生成一副賊相,再瞧一眼,拿片子送到縣裡去打你個皮開肉綻。」苗人風低頭喝酒,並不理會。那官兒更加怒了,叫道:「你請安賠禮也不會麼?這等大刺刺地坐著。」

那小姐柔聲勸道:「爹,你犯得著生這麼大氣?鄉下人不懂規矩,也是有的。何必跟這些粗人一般見識?哪,喝了這杯吧。」說著將一杯酒遞到他嘴邊。那官兒咕嘟一口喝乾,似乎將怒氣和酒吞服了,橫了苗人鳳一眼,見他低頭不語,想是怕了,於是一邊自斟自飲,一邊跟女兒隨意說笑,話中說的都是到了北京之後,補上了官便怎樣怎樣,瞧神情似是一名赴京謀幹差使的候補官兒。

說話之間,大門推開,飄進一片風雪,跟著走進一位官員來。這人黃皮精瘦,遠沒先前那官兒的氣派十足。他大聲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又和仁通兄在這裡撞見,真是巧之極矣!」說著搶七來與那姓南的官兒南仁通行禮廝見。

南氏父女一齊站起,南仁通拱手道:「調侯兄,幸會幸會!一起坐吧。」那「調侯兄」謝了,坐在桌邊。店伴添上杯筷,傳酒呼菜。

苗人鳳心道:「連這個調侯兄,一共是五個高手了。這姓南的父女看不出有什麼武功。會不會大智若愚,竟讓我走了眼呢?」想到此處,不禁暗自警戒,不敢向他們多瞧一眼。他那「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外號委實犯了武林大忌,天下英雄好漢,哪一個不想將這頭銜摘下來。他一生所歷風險多過常人百倍,皆拜這外號之所賜。此刻心想:「這幾人說不定是衝著我而來。他們成群結黨,一齊上來倒是難斗。不知前面是否更有高手?」只聽那「調侯兄」與南仁通高談闊論,說的都是些官場中升遷降謫的軼聞。

廊下那腳夫和補鍋匠卻大聲吵嚷起來。兩人爭的是世上有沒有當真削鐵如泥的寶劍寶刀。那腳夫道:「什麼削鐵如泥,胡吹大氣!那寶刀也不過鋒利點兒,當真就這麼神?」補鍋匠道:「你見過多少世面了?知道什麼?寶刀就是寶刀,若不是怕嚇壞了你,我就拿一口讓你開開眼界。」腳夫嚷道:「你有寶刀?呸,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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