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件东西?”好像在吟诵某种古代歌谣。
“据说很昂贵。”自信心逐渐在恢复:“要很大一笔钱,顾先生有些犯愁。”他补充道。
“他一定要得到它不可么?他要拿它干什么?”
这不算是个必须要回答的问题。对于虚构者来说,这并不需要由他来告诉听众。可对于一个虚构故事的讲述者来说,事无巨细,他自己都必须有一个答案,虽然他不必说出来。而此时此刻,他还无法想象,究竟可以拿这东西去干什么?
他渐渐明白,刚刚他无意之间,正在朝特蕾莎的侧翼发动一场袭击。打击对象是她的亲密助手,她的买办,她与危险顾客打交道的联系人。他向她投诉此人的背叛。指证他,告诉她,有人在背着她做生意,也许用的还是她的资金。这与商业道德无关,这直接触及到在这险象环生的租界中生存的基本规则。
短促袭击业已结束。他觉得应该由他来打扫战场,尤其是及时照看受伤者,以防对手反噬。
“为什么你老问我这些事,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叛徒。”
他想让自己的音调更轻松一些,带点轻佻的喉音,像那些电影里的公子哥儿。他把视线稍稍压低,望向她缎袍在腹下的皱褶,在大腿以上紧紧绷起的地方。她的软缎拖鞋踢在脚边。她赤脚踏在地毯上,脚趾甲上涂抹着与嘴唇同样鲜艳的颜色。直到这会他才看出,卧室墙上挂的油画里,那被浓烈斑斓的点彩包围着的,那一团雪白的,被几根似乎仍然在向外膨胀的弧线勾勒出来的巨大肉身就是她本人。是她情欲迸发时候的样子。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两条分界出上下两半截肉身的弧线,像是在无止境地向中心延伸。她与画上那团肉身的区别仅仅在于头发,画里的头发像一顶黑色的皮制头盔,在耳朵边的脸颊上形成两个卷翘的岬角。而她的头发看起来更蓬乱狂野。他看到她脚跟边的茧皮,他想,大概那也是一处被画家重新美化修饰过的地方。
他内心隐隐有一丝歉意,尤其是——他想,冷小曼还在家里等着他。可他转而又想,难道不是你们——你们俩,你们和其它所有人把我逼到这个境地的么?你们逼着我成为你们的自己人,要不然就杀掉我(他觉得在那种情形下杀掉他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他看到她从沉思中被唤醒的惊奇眼神。她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吐出的烟雾正在嘴角边冉冉上升。他恍惚觉得冷小曼在背后望着他,在他背后某个被阳光照射成透明状的地方,冷小曼正望着他。这既让他羞愧,又让他亢奋。
他的耳朵被她脚底的茧皮摩擦着,她的衣服现在一直卷到下巴底下,被她的手臂挡住,把她的脖子、腋下塞得满满的,好像她已被淹没在一团融化的白银泡沬中。她的两只手别扭地压在屁股下面,好像那是两只垫脚,好像她自己是一只刚画到一半的彩蛋,没有那两只垫脚就会滚到不知哪里去。而她的头确实在靠垫上左右滚动,好像一只做成钟摆的女神头颅。
“这会我就像——”她睁开眼睛,吃力地寻找合适的比喻:“就像一只从里面被刺穿的热水袋。”
“内胆。”小薛说:“那叫内胆。”特蕾莎又学到一个中国词。
他们各自陷入一种半思考半做梦的状态。而他还在摸她,那个仍旧是水汪汪的地方。霞飞路传来有轨电车的铃铛声,对他此刻十分敏感的听觉是一种折磨,刺激他的耳膜,让他不时打一个寒颤。他觉得她下面的毛发反倒比头发更脆,质地更硬,会沙沙作响,犹如在咀嚼一种酥皮点心上卷曲的糖丝。
“唔唔,很好……我要两根手指,两根,多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