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歌?”他突然问。
“这个啊?新月格格的歌。”程菱薇说,“初中看的,不记得讲啥了,就记得刘德凯挺帅的。”
“可不是嘛,就因为有帅哥才记得。”秦子涧不带褒贬地说。
“什么呀!我还记得这首歌呢,你看,歌词一点都没忘。”
“难得这么久还记得。”
“因为这首歌里,有琼瑶剧难得的一点点豪气嘛。”她说完,又接着唱,“狂奔天涯无处可逃,一片痴情对酒浇。”
“挺像宗恪。”
“什么?”程菱薇以为自己听错了。
“像在说宗恪。”秦子涧不动声色地说,“你不知道么?萦玉死后,他变成酒鬼了。”
“啧啧,果然很琼瑶!”
说完之后,程菱薇也不再唱了,也许是太冷,她唱不动了,只紧紧靠着秦子涧。
“怎么不唱了?”秦子涧问。
“唱了一晚上了,也该歇场了好吧?刚才那个呢,就算是安可曲。”
秦子涧不懂什么叫安可曲,但他也懒得问。
“既然我唱了一晚上了,那么,讲求公平的话,接下来是不是该你唱了呢?”程菱薇说。
“我不会唱流行歌曲。”
“不用唱流行歌曲,唱个你喜欢的。”程菱薇的手隔着棉衣拽着他,“就唱一个,好不好?我都唱了百八十个了!”
“你愿意唱百八十个那是你的事儿。”秦子涧哼了一声,“我又没答应过你。”
“那你现在答应一下嘛。”程菱薇开始耍赖,她说,“看在昨晚我做了一桌子菜……”
“又来了!”
“那,看在我上次给你挡警察的份上?”她眨眨眼睛,“这个够不够?”
程菱薇这么一说,秦子涧还真没理由了,他是靠程菱薇躲过一劫,而且次日,还是借了她的脸孔逃出生天的。
想了半天,秦子涧只得点点头:“好吧。”
他凝神挑拣了半日,才缓缓开口唱起来。
那是程菱薇从来没有听过的曲调,她叫不出名字来,只觉得十分悦耳,令人浮想联翩,秦子涧的歌喉很棒,虽然调门起得略有点高,声音也显得细弱单薄,缺乏男性气魄,但却很适合曲风本身。
歌词大意,令程菱薇想起了一首著名的宋词: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深夜的路上没有行人,连车都少见,四下里,静得如沉入深深睡眠,程菱薇觉得,自己像是不小心踏入了一个古远的美梦里,这不真实的氛围,直叫人不敢睁眼,不敢出声。
当最后一个音符也消失在空气中了,程菱薇才轻轻叹了口气:“唱得真好啊。”
秦子涧没说话。
“这词儿是谁写的啊?”程菱薇问。
“我。”秦子涧说。
程菱薇一怔,笑起来:“唉,我早该想到的唱给萦玉听的?”
“怎可能。”他嗤之以鼻,“难道你听不出来么?这是青楼女子唱给恩客听的。”
“原来如此。”程菱薇咂咂嘴,“哼,唱歌的一定是漂亮的名妓吧,你一掷千金、拥红偎翠还觉得不够,还写这样的浓词艳曲,叫那些姐儿们唱给你听这才是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秦子涧的表情,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
“所以说,我二叔夸奖你是有道理的嘛。”
秦子涧一怔:“这也值得夸奖么?”
“傻瓜,他就是喜欢这一切呀。”程菱薇说完,有好一阵子没出声。